第六章：未說出口的話，都落在雪裡了

清晨的雪還在下，落得不急，但密。 訓練場上，白雪覆蓋昨日留下的腳印，像是有意抹去一切痕跡。然而，人的情緒並不像雪那樣可以輕易掩蓋。 霍雨浩走在通往教學樓的長廊上，腳步比往常慢了許多。他的目光時不時望向前方，像是在尋找什麼人，卻又像在逃避遇見。 直到他走過轉角，一道熟悉的氣息從側面拂過。 「你走路總是盯著地面，像丟了魂似的。」 清冷的聲音傳來，霍雨浩頓住。 王冬──不，是唐舞桐──背靠著長廊的木柱，抱著一本泛黃的《魂環理論結構分析》，像是剛巧路過，卻又明顯等了一會兒。 「早。」霍雨浩下意識地說，聲音比他自己想像的還低。 她點點頭，眼神掃過他臉上略微疲倦的痕跡，沒問，但語氣微緩：「你最近魂力波動不錯，進展很快。」 「是老師教得好。」霍雨浩笑了笑，抿著嘴角補了一句：「還有……同伴幫了不少忙。」 唐舞桐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話，而是低下頭翻書，翻了一頁又停下，彷彿這一頁比剛才那頁更值得閱讀。 「你昨天……擋住那頭魂獸，是用冰牆吧？」 「嗯，那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防禦方式，算是把精神力和冰屬性做了點結合……不過還不穩定。」 他刻意說得簡單，語氣平實，卻明白她問的是「為什麼要獨自承受那衝擊」。 她聽懂了。 唐舞桐合上書，輕聲道：「下次可以叫人幫忙，不用一個人扛。」 霍雨浩怔了一下，心頭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沒有急著回應，只是靜靜看著她略側的臉，耳後垂下的一撮髮絲因風微動。 「……妳也是。」 唐舞桐一愣。 兩人視線交會，空氣像結了一層薄霜，又似乎融了一點什麼。 他們沒有多說，但這樣的靜默，卻比許多言語更踏實。 直到走廊盡頭鐘聲響起，唐舞桐才淡淡道：「我先走了。你有問題可以問我……不一定是戰術上的問題。」 說完，她轉身離開。 霍雨浩站在原地，手指在風中握了又放，心跳略快了幾分。 ——那是一種新的感覺，不像修煉，不像戰鬥，卻讓他覺得……自己更想變強。 不是為了復仇，也不是為了活著。 而是為了——能走在她的身邊，不那麼遠。 --- 午後。 學院教職辦公室內，伊萊克斯收到一封加密紙質公文，落款為「教務處上層會議聯署」。 他慢慢拆開信封，眼神不動如水。 內容不長，但字字皆是警示： > 【即日起，對教師伊萊克斯之課程訓練模式進行調查監控。】 【學員異常集中參與非正規教學活動，造成課程秩序潛在影響。】 【請教師本人主動提交未登記課程安排與魂技訓練內容，以備查驗。】 ——副院長簽章 伊萊克斯看完後，將紙折好，重新放回信封。 他沒有急著回應，只是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 窗外風雪交錯，他看著遠處訓練場上那三道身影──霍雨浩、江楠楠、蕭小刀。 他心裡明白，自己的出現已經動搖了某些人所習慣的規則。 但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從不打算當一個安分守己的「精神系輔導老師」。 ——他要建立的，是一支真正能挑戰命運的隊伍。 這份調查通知，不過是他預計中的第一層抵抗。 --- 訓練場邊，蕭小刀手持木劍，正一邊練劍一邊抱怨。 「學院那邊開始給你添麻煩了吧？」 「你怎麼知道？」霍雨浩問。 「我姐昨天在後勤系那邊聽說的，說什麼『伊老師下面的班過於活躍』、『鬧出太多風頭』……你以為這些人真想看到你變強嗎？」 「但老師……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錯了啊，錯在教會你們怎麼質疑體制了。」 她把劍一拋，語氣輕鬆得像在說天氣：「這樣的人，學院最怕。比魂獸還怕。」 霍雨浩沒說話。 江楠楠在旁邊聽著，眉頭微蹙。 她終於開口：「……那我們是不是要收斂一點？」 蕭小刀挑眉：「你怕了？」 江楠楠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繼續綁緊手上的護腕。 過了幾秒，她淡淡道：「不是怕，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 「如果只是變強，別的老師也教得會。可現在，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挑戰什麼。」 她抬起頭，看向霍雨浩：「你覺得呢？」 霍雨浩被問得一愣，思索良久，才低聲道： 「我不太清楚……但我想……應該是，因為他在相信我們可以不一樣。」 這句話說完之後，三人之間竟出現短暫的寂靜。 風雪又開始下。 但這一次，他們站得更近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