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無名-(三十七)撥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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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曹司堂中空氣如水般凝滯。

阮承禎翻著李宏朗遞來的契書副本,眼角微挑,臉上浮出一貫的和氣笑容,像是在看一份與己無涉的文牘。

「唉呀,李頭兒這位捕快,怎麼做起戶曹的活兒來了?這文書一摞一摞翻,可比緝兇還辛苦罷?」

他話說得輕巧,語氣半玩笑半諷刺,雙指輕點紙面那一行「阮承禎」的落款字跡,似無所謂地道:「這東西嘛……朝廷文牘何其繁雜,一來二去,有時給文吏收錯、抄錯、擱錯,亦或被蟲咬鼠啃、茶水浸了,難保不失。李頭兒何必較真?」

李宏朗神情不動,目光深沉如鐵。

他不與之鬥嘴,只冷冷出聲:「副本雖在,但正本缺失,你身為管理文書的曹吏,此屬嚴重違章。」

「確實,此事本不歸李某所管,但李某身為捕頭,既查到你這條線,不管是誰所失,總要問個明白。」

他話鋒一轉,語氣低沉卻清晰如敲石:

「況且,如今此事已正式立案。那廢宅已經上報並封鎖查控,屋中有通往府外之地道痕跡,沿線草土異樣,初驗有過多人來往,地磚下夾藏火油皮袋,明顯有人藏匿。」

李宏朗停了一下,讓語句在堂中化開沉重迴音,然後目光定定地看向對方,沉聲道:

「此事若屬偶然,乃職責疏忽;若屬故意遮掩,那便非疏失,而是護賊。」

阮承禎依舊帶笑,但眼角微不可察地收了一點,坐姿不變,卻不再閒適。

書案之後,他的笑意如裂縫般拉開。

「李捕頭這話講得……有些重了罷?」他語氣仍輕,眼神卻沉,「那宅子是父輩留下的荒業,早年便封了,如今竟說藏有賊人,我聽了都膽寒。莫非……莫非李捕頭懷疑,我阮某勾結盜匪?」

他說得和緩,聲音卻帶著陰涼的力道,語尾拖得長,似笑非笑。

李宏朗不為所動,直視對方道:「那廢宅屬你名下,此為事實;巡捕司現已立案,此為程序。」

他頓了頓,緩緩道:「阮曹吏說不知,那李某就記下。待李某呈報知府,自有上頭審斷。」

話罷,他直起身,跨出兩步。

臨行前,他轉身望向桌後之人,冷然地以兩指作勢,點過雙目,再指向對方。

——我會盯著你。

阮承禎臉上笑意不減,但眼神中寒氣更濃。

他不語,只微微頷首作答。

待李宏朗腳步遠去,房中無人,片刻沉寂。

阮承禎緊捏著手上的筆桿,兩指微收。

啪。

那枝細竹筆斷作兩截,墨汁濺上他衣袖,卻絲毫不覺。

那張原本精緻溫雅的臉,在無聲中微微扭曲,眉間青筋跳動,喉中幾聲乾笑,終又將情緒壓下,重歸端坐如常。

他低語一句:「真是……煩人。」

隔日,寧川府衙公示——戶曹吏阮承禎因文書遺失、登記不明,核定為監督疏失,罰俸三月,期間停職閉門反省,不得外出干政。

數日後,主簿阮承讓亦向知府呈請告病兩月,為避同宗干預之嫌,自請在家、陪伴小女籌辦婚事等事由。

對外說辭斂然周全,一則避嫌之禮,二則顯父母之情。

寧川府衙之中,兩兄弟相繼告假閉門,消息傳出,眾人心思各異。

官場中人多半明哲保身。有忠厚者搖頭歎息,說阮主簿一世謹慎,終究難免捲入家中是非;也有好事者道兩房之間定有齷齪,這次雖僅罰俸閉門,後頭怕是還有得瞧。

更多的,則是冷眼旁觀。

吏員之間、書吏之中,茶盞邊、簿冊下,談論聲如細雨潤地,誰也不挑明,但眼角眉梢皆藏著一點「看好戲」的意味。

春意正濃,寧川府城的街頭巷尾已染上幾分春色,阮府內一片熱鬧光景。

正門上新貼的大紅喜字,窗格邊繫著金線繡球,穿堂過道兩側懸掛著吉祥字樣的剪紙,院中更添了幾盞鎏金燈籠,隨風搖曳。

雖未張揚鋪張,卻處處流露著內宅人家的細緻與喜氣。

偶有婢僕經過,腳步也輕快了幾分,低聲細語中難掩新娘出閣前的緊張與期待。

就在這片柔和暖意中,一道筆直身影自府門踏入。

李宏朗一身官袍,自帶三分冷肅。

他步入正堂,見堂外綴滿綢緞與花球,眼角餘光掠過高高懸掛的燈籠與紅幅,嘴角微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入了堂後,李宏朗抱拳,聲音不冷不熱:「阮主簿府上,今日可是有何喜事?」

案後正執筆的阮承讓抬起頭,眼神沉穩,語氣中帶笑:「李頭明察,小女不日將嫁,確是府中一樁喜事。」

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卻不失體面分寸。

阮承讓的神色比過去平和許多,眼中少了先前那股憂色。

這些日子,阮承讓的心態有所好轉。

過往在衙署中、在書房內,他總是眉間微蹙,似有千斤重擔壓於心頭。

尤其女兒婚期將近,卻又接連發生妻子被藥物所害、女兒差點受辱等事。

再加上那日在庶弟承禎家中,兩人將話說白了之後,又如拳頭打棉花,對方未有任何後續反應和作為。

二房帶來的陰影,讓他每日如履薄冰,日夜思慮,唯恐顧家生疑、外界耳目過盛,更怕女兒因此心緒不寧,婚事生變。

但自衛無咎暫居阮府以來,這位年過古稀的老人時而冷眼旁觀、時而談笑風生,偶有言語,卻字字深意。

某日,兩人對坐品茗,徹夜暢談之後,阮承讓從連日的重壓中鬆開心神。

眼下之局,已非一人一力可撐,然前輩願留,阿冷可用,顧家可信。這些皆是支撐之柱。

他並非孤掌難鳴,又何必單槍匹馬面對?

阮承讓眉目間多了分從容,回望李宏朗時,唇角含笑,神色安定如常,仿若山雨將歇,天光欲現。

李宏朗不動聲色地接話,問:「不知是哪一家有這個榮幸,可與阮家結親?」

「金陵顧氏,家主顧懷山。」阮承讓頷首,語氣不疾不徐。

李宏朗眉頭輕挑,腦中掠過那位顧家老爺「喜美食又好酒、讀書極廣、聲名極盛」的印象,心中思量片刻,微一點頭,平聲道:「顧家——很好。」

這句話說得穩重,既無奉承,也無嘲諷。

兩人言語來往間,客套寒暄也就到此為止。

李宏朗收回目光,身形微挺,神情一轉,便顯出辦正事的態度來。

「前些時日,阮主簿所示之線索,我已查明。那處廢宅內,確實有人長期窩居,且在地底另有一道通往城外的暗道。所幸人去得快,未留下正面衝突,但形跡已然確鑿。」

他語氣如刀,冷峻而不失分寸。

說到此處,李宏朗略一停頓,目光掠過一旁的屏風,似在權衡。最終還是開口了:

「……此外,我們從現場遺留之物與坊間消息交互比對,懷疑那批人不僅曾藏匿於府城內,更可能涉嫌誘拐與販賣女眷、孩童。」

「女眷」二字一出,阮承讓心頭一動。

那一瞬間,他腦中閃過某些猜測與過往蛛絲馬跡,然而面上神色未變,僅僅輕輕頷首,起身整襟,朝李宏朗拱手一拜。

「多謝李捕頭告知,阮某感激不盡。」他語聲平穩,行禮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旋即收回。眼底那抹深藏的波瀾,亦迅速歸於沉靜。

李宏朗靜靜看著阮承讓那沉著如水的神情,心中卻早已掀起波瀾。

他想起這對兄弟近來種種異動:一個停職罰俸,卻依舊笑得陰沉如霧;一個主動請假歸家,說是告病陪女,實則躲避風頭。兩人前後腳同時隱身,不消片語,卻教人更添疑心。

他曾在軍中歷過風雪,也在衙門浸過泥沼。憑這些年來的眼力與經驗,他隱隱覺得,那位阮曹吏——怕是曾有意要對阮主簿的女兒下手。

念及此,李宏朗眉頭不自覺皺緊,心口像是壓了塊鉛。他不是不明白,這種家門內鬥、骨肉相殘之事,聽得多了,辦過也不少,最是難纏。這若依他的本心,真不願多沾半分,沾了,只怕比查命案還叫人煩心。

可他又怎能裝作不知?

他記得自己為何棄了軍職轉任巡捕,不過是看膩了朝堂之外、山河之中,有多少冤屈無門、多少清白無告。他立誓要做那個肯問的人,哪怕問不出結果,也不能視而不見。

想到這裡,他挺直脊背,拱手正色道:

「阮主簿,若不嫌冒昧,李某想請夫人與令嬡一敘,有幾句話……想當面說清楚。」

他語氣平穩,無多餘修飾,卻是句句帶著一份責任與不容推拒的決斷。

阮承讓神色不變,只點了點頭,喚來一名老僕,低聲吩咐幾句。

那人領命而去,不多時,便請來沈如蓉與阮琬母女。

阮夫人一襲淺色素衣,神情溫婉中透著凝重,阮琬則略顯局促,雙手緊握在袖中,顯是感受到氣氛有異。

三人落座之後,廳中一時間沉寂無聲。

李宏朗目光平穩地掃過眾人,終是開口,語聲不重,卻字字入耳:

「那夜的襲擊,李某從賊人口中得知,他們是受雇於人行動,目標明確,直指令嬡。」

他頓了頓,見沈如蓉眉色微變、阮琬怔怔望著他,方繼續道:

「李某依照阮主簿所示之線索,已查得那城南廢屋之中,曾有賊人長期藏身,且其中可疑之處甚多——有通道可通城外,有幼物遺留,並無鬥毆痕跡。初判為拐帶婦女孩童之人所用。」

「這夥賊人潛藏城中究竟已有多久,李某尚未查明。但他們能在城中安身立足、進出自如,甚至藏人、挖道,無人通報,無人追究……絕非偶然。」

李宏朗語聲微沉,目光一掃在座眾人,語氣漸重:

「單憑賊人自身,難以如此從容。李某判斷,此中定有人提供庇護、掩護行跡,甚至協助其規避盤查,方能如此隱而不顯。」

他的聲音逐漸沉了下來,語氣卻更為堅定:

「而此人……恐怕正是阮主簿的族弟,阮承禎。」

話音落地,廳中一片沉靜。沈如蓉掩唇低呼,阮琬睜大雙眼,滿臉震驚,阮承讓則微垂眼簾,沒有即時說話,只靜靜地,將手緩緩收緊在袖中。

阮承讓垂下眼簾,沉默片刻,心中已然翻湧。

他早已明白,那夜針對琬兒的襲擊絕非偶然。

公事上的針對刁難、府中被收買的下人、灶房中被替換為毒物的物事,還有曾被毒物影響而性情大變的妻子。

這還不明顯嗎?阮承禎這個庶弟,那些年積壓的恨意,早已化作利刃,直指他膝下骨肉。

但他萬萬未料——這一樁竟還牽扯上拐賣婦女幼童之事。

這不再只是兩房之爭,不再只是那樁舊事帶來的仇恨。這是將仇怨染上血腥,把無辜之人一同拖入泥淖的瘋狂。

他想起那個被滅口的樵夫,那不是手段——那是失控。

阮承讓心頭一緊,胸中怒火翻湧,幾乎壓不住氣息。

他咬緊牙關,只覺那壓在心上的,不再只是一紙家仇,而是一場難以估量的災厄風暴。

——「他瘋了。」他心中沉聲低語,「為了仇,已顧不得一切了。」

一旁的沈如蓉臉色漸白,原本溫婉沉靜的面容,此刻浮現出極不尋常的波動。

她驚訝,驚於這場鬥爭竟已至此地步。



——「他怎會這般瘋狂?」她心中發顫,「不惜拖家族聲名一併沉淪?」


她看著李宏朗那堅定不移的神情,又低頭掃過女兒衣袖輕顫的模樣,心中忽有一絲寒意蔓延。那曾經種種不安的猜測,如今似被當頭一棒敲實了。

驚意轉為怒意,那股悔恨與羞憤自心底翻湧而起。

她想到先前灶房中那些東西被偷偷換成毒物的事,想到自己一度昏沉意亂、舉止失常,甚至與女兒話不投機,幾與府中上下眾人離心離德。

沈如蓉咬緊牙關,指節微白,腦中浮現的,不只是那一包包來路不明的藥材,更是那一日日隱忍的心力交瘁,與這一片她苦苦維持的家宅安寧。如今,一切竟被那人當作棋子任意擺弄。

她眼中閃過冷光,緩緩抬起頭來,眼神不再柔和如昔,而是透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決絕。

阮琬的眼神怔怔,像是剛從一場幻夢中猛然驚醒。她一時說不出話,只覺心跳陡然加快,耳中嗡嗡作響。

她驚訝,驚於自己竟從未真正了解那位名義上的二叔。她原以為,那人頂多是冷淡些、算計些,卻萬萬沒想到,會做出這等滅絕人性的事。

他們自幼相見不過數次,話語更是寥寥可數——這樣一個幾近陌路的族親,竟對她、對大房,懷有如此深沉的惡意?

「為什麼?」她喃喃地在心底問著,卻得不到答案。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寒意自脊背竄起,宛若夜裡那一場噩夢重現。

她想起那晚,那人言語裡的輕佻與惡意——若不是阿冷破門而入……若那一刻再晚上一息……

她不敢想。

阮琬的身體微微顫抖,臉上血色褪盡,雙唇緊抿,眼眶卻漸漸泛紅。整個人像是一株風中弱柳,搖搖欲墜。

「琬兒!」沈如蓉早已注意到女兒的異樣,立刻上前,一手緊緊摟住她的肩,一手輕撫她的背脊,低聲安撫道:「娘在這裡,沒事了,都過去了,別怕……」

阮琬靠在母親懷裡,終於忍不住地埋首而泣,肩頭起伏不已,那壓抑許久的驚懼與委屈,此刻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

屋中一時靜默,僅聽得窗外喜幛輕拂枝葉,似是應景卻又不合時宜的喜氣。

李宏朗望著面色尚未恢復的阮琬,神色一斂,抱拳正色道:

「方才所言,若有觸及令嬡舊懼,實屬李某之過。為破案言重,得罪之處,還請恕罪。」

阮夫人微點頭,手中仍緊摟著女兒肩膀,並未作聲。阮琬垂眸不語,只是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似是表示無妨。

李宏朗頓了頓,語氣更加平穩,望向阮承讓道:

「李某能查者,便查。能說者,亦盡力明言。但此案雖疑點重重,尚無直接證據指證阮曹吏知曉廢宅藏人之事。」

他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續道:

「依目前所掌握之情形,阮承禎若堅稱不知情,便難以定罪。李某查明通道,亦查明其職司下之登錄缺失,已據此上報知府,施以罰俸停職之懲戒——此為所能達成之最大限度,若再欲進一步,須待更多實據。」

話至此,李宏朗語氣沉穩而清晰,既無推卸,亦無虛言承諾。他的眼神中帶著某種堅定與克制,彷彿也在向阮府眾人表明:他並未放下,只是一步步來。

阮承讓點頭,神情雖沉,但眉宇中無一絲怪罪之意。

「李捕頭能查至此,已是我阮家幸事。」

阮承讓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他眉目沉靜,語聲平穩,卻壓著一股怒意。

「李捕頭的為人,我心中有數,若無準據,亦不會輕言指控。」

他抬眼望著對方,聲音低沉中透出克制的憤慨。

「我亦大怒,怒他視親情如塵,怒他行事已失人倫……但若我無證據便與之相鬥,那我與他,又有何異?他不擇手段,我若也棄了分寸與法度,豈不是落了下乘?」

李宏朗點點頭,神色嚴肅,「阮主簿此念,李某敬佩。」

阮承讓卻接著轉了語調,低聲道:「不過眼下,眼前事最要緊的,是將婚事安穩辦下,琬兒不能再受驚擾。待婚事一畢,我會設法聯絡顧家,看看是否能藉他們在江湖中的人脈,找尋一些正道之外的線索與證人。」

此言一出,李宏朗眉頭微皺。

他向來謹守律令,對江湖勢力素無好感。

可這一刻,他也明白官面之力有限,尤其當對手藏於陰影、法網難及時,憑律例與文書恐怕根本撼動不得。

他略一沉思,終是點了點頭。

「……也罷。若真能查得實情,李某不問手段來源,願與主簿同心,一查到底。」

正當屋中氣氛漸趨平穩時,沈如蓉眉頭微蹙,終於開口:

「妾身記得二房還有位女兒,前陣子顧夫人和妾身提過,弟妹曾向顧府提議要讓之禮和織兒見面,讓如今府中又正準備嫁女……會不會……」

她聲音略頓,目光掃向阮琬,語氣沉凝地說出心中揣測:「會不會……出嫁那日,來個李代桃僵?」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阮承讓本欲開口反駁,卻倏然想到這段時日弟弟的所作所為,種種行徑早已不顧手足情分,手段也早非以往可測。

他神色一沉,心中生寒,竟一時無言。

李宏朗聞言,眉頭微動,緩緩點頭:

「沈夫人所言並非無的放矢。此等手段雖屬下作,但李某……倒也曾耳聞過。」

他略一思索,說道:

「還記得當年在京城,有位尚書大人,其庶女與嫡女貌似。庶女因通某權貴,欲謀嫡位,竟在成婚前夜與母親合謀,替代嫡女出嫁。當日被揭破,鬧得滿城皆知,天子震怒,滿門遭貶。那一樁案子至今仍列入吏部戒律。」

說罷,屋中一片沉靜。

阮夫人臉色刷白,輕輕攬緊女兒,阮琬更是嚇得抿唇不語,目中閃過不安。

阮承讓低聲喃喃:「若此事真會發生……那便不是庶出爭利,而是明搶明奪了……」

他抬頭看向李宏朗,沉聲道:「此事,當真需要嚴加提防。」

阮承讓沉吟片刻,眼底神色更深。

他抬首望向窗外斜陽,語氣緩而凝重。

「看來……當真得提醒顧家了。若那邊真敢使出替嫁的手段,受損的,恐不止我阮家,顧家聲名亦難全身而退。」

語畢,他轉眸望向一旁靜立不語的阮琬。

那張素日溫婉柔順的面孔,如今掩不住幾分驚惶與茫然。

他心頭一緊,忽然生出一種無力之感。女兒自幼不染風塵,所習皆是閨訓詩書,如今卻得面對如此陰詭局勢。

他垂眸,心底輕聲一歎: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的女兒……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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