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石磚街上鼓聲震天,主道兩側擠滿了人。香料味、塵土與陽光混在空氣中,旗幟在屋簷與長杆上獵獵飛舞,孩童踩著石縫跳躍,大人們則爭先往街心擠去。
「快快快──將軍隊伍要到了!」
「娘!我看不到啦!」「你給我踩穩──」
老街道鋪著拼接式地磚,有圓滑的鵝卵石,也有古舊的方石磚與深灰色板岩。時間在每一塊石面上留下磨痕,街道凹凸不平,卻乾淨如鏡——為了這場遊行,整整清洗了三天。
鼓聲變急,軍號響起。人群屏住呼吸。
他們來了。
最前方是重盾步兵隊,身披深紅披風與全身銀黑鎧甲。鎧面雕刻著弧形焰紋,胸口烙有雙翼圖騰——那是奧菲斯家族的徽章,象徵「聖火庇佑」與「帝國正統」。他們持有高過頭頂的鐵盾,每一步都踩出地面的震動。
其後是白袍魔導師團,十數人齊步而行,法杖列隊整齊。他們每人袍角都繡有銀線與金邊,臉上蒙著面紗,僅露出一雙冷淡的眼。法杖上閃爍著流光,像預備隨時施展儀式。
再後方,是雙列長槍騎兵隊。
馬蹄如節奏穩定的戰鼓,每匹戰馬披掛著紅金相間的披布,前額刻有奧菲斯徽章。而騎士們鎧甲通體為銀與紫銅交織,陽光照射下如燃燒的火星,雙肩高聳,護首成角,胸前同樣為黑金雙翼。
那正是帝國第一軍團——聖焰之矛。
隊伍整齊延伸出數百米,隊尾還未進城門,隊首已經快到中央廣場。
然後是他。
高坐白馬,獨自一人領於整隊最前的,是這場盛典的中心——
奧菲斯・馮・克雷斯特。
他身穿全身金白鎧甲,盔面半掩,鎧邊刻有精細火焰流紋。金髮如火,隨風揚起。他單手握長槍,另一手輕舉致意,整條街立刻爆出歡呼浪潮。
「奧菲斯──!帝國之刃!!」
「戰神!!神之左手!!」
「萬勝──!!」
掌聲如雷,無數鮮花從陽台與窗口灑落,鋪滿整條街道。
而夜冥,就趴伏在街邊人群陰影下,半身濕透、髒如爛泥。
他望著那張臉,那雙眼,那身鎧甲。
那不是英雄。
是屠夫。
是他夜冥的仇敵,奪去一切的——
奧菲斯。
他咬緊了牙,也喊不出聲,只能像一塊隱於石縫的死肉,眼睜睜看著仇人高坐白馬,接受萬人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