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完美的恐怖電影他該具有甚麼要素?是要像是《鬼店》充滿細節的鋪陳,還是像《鬼影》那般恐懼的堆疊,恐懼的本身可以是很直觀的呈現,可以技巧性地利用JUMP SCARE填滿恐懼的意象,高級一點的可以透過劇本一點一點的累積觀眾心中的恐懼,在《宿怨》中恐懼的呈現比較低調,整部戲基本上沒有JUMP SCARE,但你在看完後卻可以在心中引爆那恐懼炸彈,詭異的氛圍或許會讓你覺得不對勁,但不會讓你知道這份恐懼有多深。
1.被詛咒模型的世界,上帝視角的悲劇
戲劇一開始的長鏡頭,從樹屋帶到的微縮模型,再從微縮模型帶到真實生活,虛實交換的鏡頭學提升了整部劇情的層次,也是在提醒著觀眾,這家人的命運只有被操控的結果,就如同微縮模型的我們,那些故事結構早已被制定,我們只能隨著時間去體驗故事,但卻沒辦法去左右結局。
整部戲的聚焦似乎沒有特別在某一個人身上,除了父親之外其他人都在劇情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角色。母親安妮(Toni Collette飾)是一個微縮模型師,她承接整部電影大部分的起承轉合,她所製作的微縮模型看似是所有日常的重現,卻被詛咒的力量默默的牽引,每一個場景都埋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以家族的名義種下悲劇的種子
故事並沒有很明擺著說出安妮一家有遭受到邪教的糾纏,但卻在每一個故事的角落植入一些失控的痕跡。從安妮母親艾倫的喪禮中,出現在角落,詭異微笑的男子,以及在喪禮中安妮對於母親的描述,大致可以知道母女倆其實沒有過多交集,即便如此,對於母親的離世,安妮心裡其實還是有許多遺憾,儘管兩人的關係是疏離的,但是血緣的羈絆總是拖著安妮要去承擔這一切,為了舒緩這些負面情緒,安妮參加了互助會,並在互助會的鏡頭中有意地呈現出解釋性鏡頭,親口道出了安妮一家其實都有精神病史,父親有憂鬱症所以活活地把自己餓死,哥哥有精神分裂,在安妮16歲時在母親艾倫的房間上吊自殺,哥哥甚至在遺書中還怪母親艾倫在他身體裡面塞人,種種的跡象成了悲慘故事中的一個開關,但是卻如同文學課中所提到的,海克力斯的缺點,就是對於生活中所接收到的徵兆有所忽略,如同安妮一家人對於生活中種種的提示表現出無感,活在命運的操控中卻一無所知。那到底如果人生沒有選擇,是不是會比有所選擇更接近絕望?如果安妮一家是可以選擇?是否就可以逃離家族宿命的掌握?
2.斷頭的連結帶出整部戲的核心主軸
安妮的小女兒查莉(Milly Shapiro飾)在整部戲的狀態似乎都表現得比較「出格」,從眼神到肢體語言,都散發出一種不適感,不得讓人驚呼劇組的選角以及演員的發揮。身為派蒙教的獻祭品,查莉的宿命早早就被鎖定,不管是與祖母的連結,或是種種的行為表現,都充分顯現了查莉在儀式中的重要性,如果說母親安妮是儀式的推動者,那查莉就是一個關鍵的化學酵素,不只牽動劇情,也為後續安妮一家崩潰的引爆點。
命運提示的化身
查莉對於死亡的無感、社交的隔閡,甚至剪下鳥頭的行為都是詛咒即將具現化的象徵,但一家人卻都沒有意識到詛咒正在侵蝕那看似安逸的生活,當安妮強迫查莉跟著哥哥彼得(Alex Wolff飾)去參加派對時,詛咒的鑰匙正式轉動,就算前面有再多的預警,安妮一家都沒能適時的感受到災難的降臨,宿命的齒輪依舊轉動了起來,電線竿上派蒙教的印記似乎就是在說明這一切早就被計畫好的,一家人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淵,當查莉的頭被刻有派蒙教印記的電線竿撞下時,不管彼得當初有多無助,隔天早上安妮哭得多麼撕心裂肺,都已經無法阻止這一切。
宿命的轉折
在這場戲中,查莉因為在派對中誤食含有堅果的蛋糕,導致過敏發作呼吸不順,彼得只能驚慌失措地帶著查莉趕去醫院,途中查莉為了可以呼吸到更多的空氣,將頭伸出窗外,彼得因為要閃避路上突然出現的動物屍體,失速偏離車道,以至於讓查莉的頭撞上那刻有派蒙教印記的電線桿,引爆悲劇的開關。一切看似離奇卻步步都有跡可循,查莉的死只是開始,邪教的詛咒不只是在暗處推動,而是開始接管劇情。查莉出事的當下,彼得卻懦弱的連看向後照鏡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默默地將車開回家,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的空洞眼神,直到早上安妮發現查莉那失去頭顱的冰冷屍體在汽車後座,崩潰尖叫,彼得的眼神還是不為所動,相對於母親安妮失聲痛哭,彼得表現出的不是不在乎,而是顯現出面對命運的無力感,如果這一切早就被注定好,再怎麼掙扎都顯得多餘。
3.令人無力的宿命感
安妮的哭聲有如一把利刃,劃開了整間房子,彼得卻只能在屋子內讓那尖叫聲震耳膜。從那天開始,一家人的心中因為查莉的死充滿隔閡,誰也不願去碰觸這個問題,安妮內心變得封閉,彼得用沈默去麻痺這一切,父親史蒂夫(Gabriel Byrne飾)卻只能夾在母子間緊繃,這些狀態充分地描繪出詛咒帶來的無奈,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剪開的心結,每個人都只能默默的被詛咒蠶食。
詛咒的直線衝刺,無法脫離的無奈
安妮在查莉死後更脆弱,她無法接受失去查莉的痛苦變得更敏感瘋癲,甚至將查莉死去的畫面做成微縮模型,那被螞蟻爬滿頭顱成了整部戲的記憶點,彼得的精神狀態也漸漸被詛咒影響逐漸失控,身為父親的史蒂夫卻將這一切怪罪在安妮的歇斯底里上,讓安妮的崩潰找不到一塊可以拯救的浮木,當人在無助的當下更容易被病急亂投醫,而這樣的狀態正是派蒙教的教徒想要看到的,也可以說是安妮一家會變成這樣的狀態都是那些邪教徒有意牽引的,當然也包含使坐擁者,安妮的母親艾倫。瓊的出現在安妮看來只是一個在互助偶遇的成員,是一個因緣巧合下遇到的人,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瓊利用安妮的思念拐騙安妮唸出召喚派蒙的咒語,促使邪神派蒙的復活,一無所知的安妮還以為真的可以再見到查莉,還帶著彼得跟史蒂夫一起參加召喚派蒙的儀式,儘管最後發現了這一切都是被計畫好的一個邪教儀式,卻為時已晚,阻止派蒙重生的人都面臨一死,史蒂夫在試圖燒毀艾倫的筆記本時被大火焚身,看到丈夫被燒死的安妮最後也無力阻止邪靈的入侵,抑制崩潰的安妮被附身,最後只能高掛在閣樓,用鐵絲割下自己的頭顱,成了儀式中最後一個犧牲者。
宿命的終結與詛咒的延續
屋子旁的樹屋中泛著詭異的紅光,這個曾經帶來安全感的場所,如今成了派蒙加冕的王座。,當彼得看到母親安妮的無頭屍體緩緩飛進樹屋,最終的儀式開始,隨著象徵詛咒的藍光匯集到彼得身上,茫然的彼得最後的心房被突破,不知所措的彼得就是邪神派蒙重生的最後一哩路,直到最後一刻彼得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任由身體被入侵。鏡頭帶到派蒙的復活儀式,跪地的信徒都不是生面孔,都是曾經出現在生活四周的人,奶奶喪禮裡出現微笑男子、互助會的瓊、此時才發現一切的一切都是被指引的,只是安妮一家卻沒有發現,如同海克力斯所犯下的錯誤,無視生活中帶來的種種線索,最會只能認命運操控,迎來悲慘的下場。
家族的詛咒看似的措手不及,命運卻只是耐心的在暗處等候,等你真的陷入悲劇的沼澤時才會發現,每一次的忽略,每一次的沈默,都是替悲劇打下一層又一層的基石,《宿怨》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怪物或詭異儀式,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無力,你知道自己在下墜,卻連掙扎的權利都被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