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裡的時間,像一盞沒有指針的鐘。
早班的燈光還沒完全亮起,空氣裡已經有淡淡的香水味、咖啡味,還摻著沒散盡的夜氣。
我習慣比她們早一點到,把器材架好,順手瞄一眼休息室的門——筱舞推門進來的動作很輕,好像怕吵醒什麼。她縮著肩,雙手抱著外套,像一個剛從冬日清晨鑽出被窩的孩子。
她的眼睛還帶著沒睡醒的水光,唇色淡淡的,連笑容都像是猶豫了半秒才落在臉上。我下意識把相機放低,不想讓那樣的表情被捕捉得太明顯。
「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我問。
她眨了眨眼,像在組織答案:「昨晚……沒怎麼睡。」
她坐在化妝台前,把外套攤在腿上,像需要一層安全感。燈光打下來,她的頸側有一顆細小的痣,在呼吸間若隱若現。
我一邊調整燈架,一邊聽到她輕輕哼著歌,是那種連詞都不完整的旋律,像自己在安慰自己。
上線後,她的笑容有點生澀,但眼神很真——那種真不是經過訓練的,而是帶著一點倔強地要讓自己看起來「很好」。觀眾愛她的地方,大概就是這種透明。
直播結束,她捏著外套袖口站在我面前:「你覺得……我今天還可以嗎?」
「可以。」我說。
她的嘴角彎了一下,像終於鬆了口氣。
看著她走出休息室,我心裡很清楚——筱舞從來就沒打算留下。她來過、被看見,然後她會走,沒有任何東西能改變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