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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喬正一
趙明俊向檢察官提出申請,要求監聽鑑識科科長楊文昌。檢察官批准後,立刻向法院申請核發「通訊監察書」(監聽票)。因理由充分,法院迅速批准並將監聽票交由檢察官,檢察官再轉交執行機關開始監聽作業。
幾天後,監聽錄音回傳,內容顯示楊文昌與李曉慧私下多次聯絡,談話中流露出曖昧與親密的語氣,明顯超出公務往來範疇。趙明俊反覆聆聽監聽內容,逐漸確信兩人關係絕非表面那麼單純。果然不出所料,楊文昌與李曉慧不僅認識,且關係相當親密。趙明俊鍥而不捨,循線追查至他們高中時就讀的私立學校,拜訪當年的老師,並從通訊錄中找到幾位曾與他們有交集的同學。透過這些零散的線索,趙明俊得知楊文昌與李曉慧當年並非同班,而是在社團活動中相識。李曉慧天生麗質,是校園裡眾人矚目的校花;楊文昌則對她情有獨鍾,始終以「暖男大仁哥」的角色默默守護。隨著監聽內容的深入,趙明俊更加確定,李曉慧持續向楊文昌探詢案件進度,而楊文昌竟向她保證,所有重要證據已妥善藏匿,並準備伺機銷毀。
掌握這項關鍵情報後,趙明俊立刻向檢察官報告,經批准後,再度向台中地方法院申請核發搜索票。警方隨即兵分兩路,分別搜索楊文昌的鑑識科辦公室與住處。結果,在他家中搜出一件血跡斑斑的白襯衫、一條黑色西裝褲,以及一雙鞋底沾滿血跡的皮鞋。而死者馬志揚胸前與手部創口中殘留的幾根毛髮,則早已不知去向。
楊文昌被帶回刑事局接受偵訊,由趙明俊與陳景堂負責問話與製作筆錄。「請你據實說明,為何藏匿重要證物。」
面對趙明俊的質問,楊文昌神情冷靜,始終保持緘默。他受過法律訓練,深知自己在刑事訴訟法上的權利,堅持等辯護律師到場才肯開口。
陳景堂怒斥:「你這種人真是無恥!身為司法人員,居然親手摧毀司法的尊嚴!」然而,楊文昌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無奈之下,兩人先行離開偵訊室,等待律師抵達。
此時,已是傍晚五點半。
偵訊室的燈光忽明忽滅,氣氛詭異壓抑。忽然,牆角浮現一團黑影,楊文昌警覺地盯著那處,卻無法看清形貌。日光燈不停閃爍,黑影在閃光中緩緩移動,彷彿漂浮般靠近桌前。
楊文昌的呼吸急促起來,心頭一緊,終於看清楚,那黑影竟是馬志揚。他身上仍穿著被鮮血染紅的白襯衫與黑色西裝褲,與案發當晚的模樣一模一樣。
此時,外頭的趙明俊正在與檢察官通話,陳景堂則倚在門口抽菸。突然,偵訊室內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兩人迅速衝進房裡,只見楊文昌摔倒在地,臉色慘白,瑟縮在牆角,顫聲喊著:「不是我殺你的!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
幾名年輕刑警連忙上前將他扶起,遞上水杯。趙明俊皺眉,問:「你怎麼了?」
楊文昌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證物是我藏的……但我真的沒殺人!我願意自白!」
趙明俊與陳景堂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領神會,立刻打開筆電開始記錄。
「那天晚上九點半……」楊文昌艱難地開口,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像吞下了乾麵包。他緩緩說出埋藏多年的真相。
趙明俊不發一語,靜靜記錄著。那一夜的秘密,如同陳年的舊傷,被殘忍地撕裂開來。
那晚九點半,楊文昌接到李曉慧的電話,要他立刻趕到她的住處。對李曉慧多年情深的他,從高中起便是她的護花使者、永遠的工具人。儘管從未獲得她的青睞,但只要她需要,他便覺得自己仍有價值。這份被利用的錯覺,成了他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即使後來兩人分道揚鑣,李曉慧結婚生子,他仍默默守護,只為了那一絲「或許還有機會」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他推開她台中高級住宅公寓的門時,映入眼簾的,是倒臥在血泊中的馬志揚。他還來不及開口,李曉慧便攔住他,急切地解釋自己不是兇手,並懇求他幫忙處理屍體。楊文昌幾乎沒有猶豫,便順從地照辦。
他們合力將屍體抬進他駕駛的轎車後車廂,然後一路開往荒地埋屍。五年後,那片荒地被都市更新為百年歷史公園,因緣際會,派出所的巡邏員警因靈異事件意外發現地面有異樣,才讓這具被埋多年的屍體重見天日。
「你真的很傻,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就是讓自己成為我們鎖定的頭號嫌疑犯?」趙明俊冷冷地說。
「我當然知道。」楊文昌低聲回應,眼神空洞,「可為了曉慧,我什麼都不在乎。」
「人不是你殺的?」趙明俊問。
「不是,真的不是。你們可以對我測謊。」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不知道。我沒問曉慧,也不敢問。我怕她生氣、不理我,那比死還難受。我只跟她說,如果證據沒了,這案子就會成懸案。」
趙明俊沉默,心中百感交集,既憤恨他的愚昧,又不禁憐惜他的癡情。
不久,楊文昌的律師匆匆趕到現場。趙明俊將筆錄遞給律師,嘴角掛著一抹「捷足先登」的得意笑容,似乎暗藏著盜壘勝利的意味。
檢察官接獲報告後,迅速對楊文昌及李曉慧兩人向法院聲請羈押。法院很快裁定兩人羈押禁見。接下來的偵查重點,便是追查殺害馬志揚的真兇是否另有其人。
夜幕低垂,趙明俊腦海中浮現案發當晚的慘烈場景:馬志揚中刀倒地,拼命撐起身子,鮮血如泉湧出。他掙扎反抗,卻再次被壓制。那份不甘與恐懼,如同穿越時空的幽影,滲入趙明俊心底,令他不寒而慄。
刑事分局外,九重葛正盛開,微風輕拂牆面,花瓣搖曳生姿,發出細微的聲響。那聲音彷彿馬志揚的冤魂在低語,若隱若現,在耳畔迴盪,既近,又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