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鳴的腳步聲如雷鳴般撼動天地,無數超大型巨人的身影在地平線上移動,將所經之處化為焦土。在這末日般的景象中,三笠·阿克曼靜立於耶格爾派陣前,頸上的紅圍巾如鮮血般刺目。
「即使全世界與艾倫為敵,我也會站在他這邊。」她的聲音平靜卻堅如鋼鐵,目光始終追隨著遠方那道巨大的身影。
弗洛克·福斯特激動地高舉雙臂:「看啊!這就是我們耶格爾派的信念!三笠·阿克曼,她將與艾倫·耶格爾一同帶領我們走向真正的自由!」
戰鬥在毀滅的土地上鋪展開來,焦土與硝煙構成這片死亡舞台的布景。艾倫的始祖巨人發出震徹天地的咆哮,骸骨構成的巨臂一揮,便掀起撕裂大地的衝擊波。與此對峙的,是馬萊的巨人戰士們——萊納的鎧之巨人如銀色堡壘般突進,硬生生扛下毀滅性的重擊;亞妮的女巨人如鬼魅般遊走,硬化拳頭直擊始祖關節;皮克的車力巨人則在戰場周邊高速穿梭,以精准的狙擊不斷製造破綻。巨人間的每一次碰撞都引發地動山搖,蒸氣與火焰交織成一片混沌,彷彿末日本身正在相互吞噬。
與此同時,三笠與利威爾兵長的對決如同兩道閃電交錯。
利威爾兵長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三笠面前,立體機動裝置噴射出白色氣體,刀鋒在昏黃光線下閃著寒光。
「讓開,三笠。」利威爾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握刀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三笠擺出戰鬥姿勢,雙刀交叉胸前:「我不能讓您過去,兵長。」
利威爾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這個他親眼看著成長的倔強女孩,這個曾經並肩作戰的部下,如今卻要兵刃相向。
第一次交鋒快如閃電。利威爾的刀鋒劃破空氣,直取三笠右肩。三笠勉強架住,卻被震得手臂發麻。
「為什麼一定要逼我走到這一步,小鬼?」利威爾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艱難擠出,每一個字都裹著沉甸甸的痛楚。話音未落,他的刀鋒已化作一道更凌厲的寒光,精准地撕開三笠的左臂,鮮血瞬間浸透衣袖,如殘陽般刺目。
三笠悶哼一聲,卻以驚人的意志壓下顫抖,反手揮刀反擊。刀刃劃破空氣,擦過利威爾的臉頰,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我沒有……其他選擇了,兵長。」她的聲音因劇痛而微顫,卻沒有半分動搖。
利威爾的攻勢如狂風暴雨般愈發猛烈,每一刀都裹挾著內心的撕裂與煎熬。他眼前閃過她第一次生疏握刀的模樣,想起同為阿克曼的他們在訓練場上無數次對練,她一次次被擊倒,又一次次倔強地站起身來的背影。
「為了人類的理想……調查兵團已經犧牲了多少生命?!」利威爾的聲音難以抑制地顫抖著。刀光再閃,這一次狠狠撕裂她的大腿,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三笠踉蹌後退,卻仍強撐著穩住身形,染血的圍巾拂過她蒼白的臉:「對不起……支撐我的理想,從頭到尾……都只有艾倫一個人。」
利威爾眼中湧起怒火與心痛糾纏的複雜情緒,最終化作一聲幾乎破碎的低吼:「愚蠢!!」他的攻擊變得更加銳利,彷彿要藉由刀鋒斬斷這令人煎熬的廝殺。
刀光交錯之間,利威爾覺得自己的靈魂也在被一同凌遲。每一道落在三笠身上的傷口,都彷彿在他心上劃下更深的一刀。
「夠了!三笠!!」他的喊聲幾近哀求,「退下吧!」
但三笠只是搖了搖頭,顫抖的雙手再次舉起雙刀。她的呼吸已帶著明顯的血沫,數道傷口仍在汩汩湧血,卻依然頑強地站在他面前,不肯退讓半步。
最後一擊快得只剩殘影。利威爾的刀鋒精准地擊飛三笠手中雙刀,另一刀直刺心臟——卻在最後一瞬猛地偏轉方向,只讓刀尖劃過她的胸膛。
三笠倒地,鮮血從多處傷口湧出。「為什麼……不殺了我……」她艱難問道。
利威爾收起雙刀,轉身背對奄奄一息的三笠:「因為我已經受夠了失去同伴的感覺。」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聲竭盡全力的嘶吼。吉克·耶格爾從隱蔽處掙扎著站起身,對著利威爾的方向放聲大喊:「在這裡!利威爾!來完成你的使命吧!」
這一聲大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利威爾眼神一凜,立體機動裝置瞬間啟動,瓦斯噴射聲劃破空氣,化作一道迅捷無比的閃電直撲聲源。
「遊戲結束了,吉克。」
刀光閃過,乾淨利落。獸之巨人的首級應聲落地,吉克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最後一刻的釋然與解脫。隨著吉克的死亡,源自王血的聯繫被徹底斬斷,始祖巨人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滯,彷彿失去了核心的支撐。
那具由無數骸骨構築的龐然巨物開始劇烈顫動,體表的骨甲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幽綠的眼眸中火焰明滅不定,彷彿在進行最後的掙扎。蒸氣以前所未有的濃度從軀體各處噴湧而出,將整個戰場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海中。始祖巨人仰天發出淒厲的咆哮,聲音中充滿痛苦與不甘,巨大的手臂胡亂揮舞,卻再也無法精準控制力量。
阿爾敏看準這絕佳時機,超大型巨人爆發出全部力量。他將目標鎖定在始祖巨人最脆弱的頸部——那裡正是艾倫本體所在之處。
巨大的拳頭挾帶毀滅性的氣勢,精准地轟向始祖巨人的後頸。這一擊蘊含著超大型巨人的全部力量,也承載著阿爾敏最後的希望。拳頭落下之處,骸骨護甲應聲碎裂,蒸氣瘋狂噴湧。
始祖巨人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最後咆哮,龐大的身軀劇烈顫動著,終於失去了所有支撐,轟然向前倒塌。隨著巨軀崩解,蒸氣逐漸消散,顯露出後頸處艾倫殘破的身體。
就在這一刻,天地間響起一聲無形的轟鳴,亙古存在的巨人之力從世界上悄然消散。
那些正在踐踏大地的超大型巨人突然停止了動作,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蒸發。在瀰漫的蒸汽中,一個又一個人影從巨人的後頸處墜落,踉蹌地落在焦土之上。
他們茫然地站在被血水浸透的大地上,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城市廢墟,焦黑的土地上隨處可見未能及時逃離的殘破屍骸,血水在低洼處匯聚成令人觸目驚心的暗紅色水窪。
一些人突然意識到什麼,驚恐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又抬頭望向正在蒸發消散的巨人軀體。「這些……這些都是我們……」一個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是我們踩死了這些人嗎?」
恐懼和罪惡感迅速在人群中蔓延。有人當場跪倒在地,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有人發瘋似的試圖擦去濺在身上的血污;還有人只是呆立原地,雙眼空洞地望著這片自己親手參與製造的人間地獄。
「處決這些惡魔!」殘存的馬萊指揮官嘶吼著下令。
槍聲頓時響成一片。那些剛剛從巨人體內脫出的艾爾迪亞人甚至來不及求饒,就成排地倒在血泊中。有些人驚恐地舉起雙手,有些人試圖逃跑,但都無濟於事。馬萊士兵將積壓的仇恨盡數傾瀉在這些失去巨人之力的普通人身上。
三笠掙扎著從血泊中撐起身體,拖著重傷的身軀踉蹌奔向艾倫。「艾倫……」她無力地跪倒在他身邊,聲音破碎而顫抖。
艾倫艱難地轉動眼珠,渙散的目光終於聚焦在她臉上。「三笠……你來了……」
三笠想要開口,卻猛地咳出大口鮮血。「艾倫……我好想,再回到……我們的家……」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染血的身軀驟然傾倒。
艾倫掙扎著想接住她,卻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跌落在地。「三笠……?三笠!」他的呼喊中充滿恐慌,但三笠已經沒有任何回應。
艾倫發出痛苦的呻吟,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三笠爬去。每移動一寸都在焦土上拖出一道血痕。終於,他來到了三笠身邊。
他的目光落在三笠頸間那條鬆脫的紅圍巾上——它幾乎快要從她肩上滑落,沾滿血污卻依然鮮紅刺目。艾倫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拾起圍巾的一端,仔細地、溫柔地重新為她圍好,將那抹鮮紅在她頸間整理得端正。
他的動作突然停頓,然後緩緩將圍巾向上拉起,輕輕蓋住了三笠依然睜著的雙眼,彷彿這樣就能讓她獲得最後的安寧。
「抱歉……」艾倫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鮮血不斷從他嘴角滑落,「那天……我說了謊……」
他用盡最後的氣力,輕撫著三笠被圍巾覆蓋的臉頰,彷彿在進行一場遲來太久的告白:
「我從小就一直……最愛你了……就跟你愛我一樣……」
話音落下,那隻撫摸著她的手臂緩緩滑落。艾倫的身體最後一次顫動,終於也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依然望著三笠的方向,手掌停留在她的臉旁,彷彿即使在死亡中,也要守護著她最後的安寧。
隨著艾倫和三笠的死亡,巨人之力從世上消失,馬萊殘存的勢力與失去巨人力量的耶格爾派展開了新的戰爭。世界並未迎來和平,仇恨的鎖鏈以新的形式繼續延續。
始祖尤彌爾的靈魂在焦土之上徘徊,兩千年的執念並未因馬萊的毀滅而滿足,反而渴望著新的枷鎖。當她的目光落在相擁死去的艾倫與三笠身上時,那雙亙古空洞的眼眸竟閃過一絲釋然——她終於找到了足以承載巨人之力的新容器,一對被命運與詛咒永恆捆綁的靈魂。
彷彿完成了某個黑暗的輪迴,千年來的重負終於找到了新的宿主。在那瞬間,那被奴役了兩千年的靈魂終於如塵埃般悄然消散。
而怪誕蟲則蠕動著鑽入大地,與艾倫和三笠的殘骸一同沉入地底深處,等待著下一個輪迴的開啟。
數百年後,人類文明依舊於戰爭與廢墟中不斷輪迴。一個牧羊人小男孩追逐著羊群,不慎掉入一顆巨大樹木底下的深邃洞窟。在黑暗的最深處,他觸碰到了冰冷而奇異的生物殘骸,一股遠古的力量瞬間湧入他的體內……
當男孩從洞中爬出時,眼中閃爍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知性光芒。巨人之力與阿克曼之力再次降臨世間,命運的齒輪重新開始轉動。
在那超越時空法則的艾爾迪亞道路之中,艾倫與三笠的靈魂並未安息。正如昔日始祖尤彌爾被困於此永無止境地塑造巨人,如今,這對相擁死去的戀人也淪為了新的囚徒。
自由與愛的囚徒。
他們的意識在光怪陸離的沙海中徘徊。艾倫的執念與三笠的忠誠,共同化作了塑造新巨人形態的藍圖。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捏造著新的巨人,為下一個輪迴準備著劇本。
而在地下深處,他們的遺骸依舊緊緊相依,艾倫的手永遠停留在三笠的臉旁。而他們的靈魂,依舊在艾爾迪亞人的道路裡,共同開啟下一次血色輪迴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