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009
有些話,我一直不敢說出口。
因為一旦說了,就失去了「還有可能」的幻覺。所以我選擇沉默。
沉默讓我能暫時相信,他也許只是忙,也許只是還沒想清楚。
只要我不去戳破,不去逼問,那個「還有可能」就能留在心裡,陪我熬過漫長的黑夜。
可沉默也是一種毒。
它讓我像被困在玻璃罩裡,呼吸聲被放大,每一口氣都混雜著窒息的痛。
我想逃,卻逃不出這場等待。
有時候我會想:
愛一個人,原來最殘忍的不是被拒絕,而是被留下懸著。
你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乎,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放手。
就像站在懸崖邊,明明怕得要命,卻還要假裝鎮定。
那個訊息之後,我沒有再主動聯絡他。
不是因為任性,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害怕。
我害怕我一直以為的預感,會變成他親口說出的現實。
我怕自己問出口,他就真的回答了──是,我選擇麵包,不是妳。
所以我只能安靜,像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不敢探頭看底下。
我只能等待,等他準備好、等他願意說、等他決定是否還要我。
而這段靜默的等待,沒有一點聲音,卻比任何一場爭吵都要痛。
就像心臟還在跳,但每一跳都伴隨著失重與窒息。
在這段時間裡,陪著我的,是S。
那時的我,像個正慢慢失溫的身體,急著找一個熱源。
我用荒唐來填補空白,用身體去交換短暫的溫度。
S總在我需要時出現,用他的方式滿足我。
他也知道我心裡裝著別人,但他從不問。
我們之間,有一種說不出口的默契──
他給我歡愉,我給他寂寞裡的陪伴。
我不敢面對L給我的不確定,
所以選擇在S的懷裡暫時麻痺。
那段時間,我像一個兩端都抓不緊的女人,
一邊愛著遠方那個讓我等待的人,
一邊讓自己沉溺在眼前這個隨時可以擁抱的肉體裡。
我不是不知道這樣不對,
我只是承受不了那種毫無回音的孤單。
L最終還是開口了。
他說,他最近壓力很大,思考了很多。
他說,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給我想要的未來,
甚至連現在,都有點快喘不過氣了。
他說這段感情,讓他愧疚,讓他焦慮,讓他遲疑。
我聽著,沒有打斷他。
只是靜靜地,聽完他那一長串看似理性的說明。
我知道,這是一場蓄勢已久的結束。
不是他不愛我,而是他不敢愛得那麼重了。
我沒有崩潰,沒有挽留。
只是靜靜地聽著他講,語氣平穩得像談一場任務結束的報告。
我甚至點了頭,說:「好啊,我懂的。」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當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我的心——碎了。
碎得我自己都聽到了聲音,
像是玻璃杯被摔在地上,碎片四濺,沒有人能撿起。
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吸氣,就會把自己痛得撕裂。
我沒有讓他發現。
我不想讓他背負更多。
所以我笑著,穩住語氣,體面地轉身。
但我心裡還是有一點——
一點點小小的希望,藏在最角落,
希望他會回頭,
希望這只是他短暫的害怕,不是真正的放棄。
我沒說出口。
因為我怕,一說出來,這份希望就會變成壓力,變成負擔,變成讓他更快離開的理由。
所以我收起那一點點的希望,像藏起一塊糖,含在嘴裡慢慢化掉。
【沉默,表面安靜,內裡卻翻湧著最深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