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期開始認識卡爾維諾,基本上把市面上買得到的中文版都收集了,還非常稀罕的在當年的612大限收到幾本絕版的盜譯本(也就是沒有中文版權的翻譯書),當時真的是卡爾維諾迷。出了社會之後就漸漸疏遠了,只有在久久又出一次中文譯本的時候入手。這次女兒去逛書展時,說有新的中譯本,請她買一本回來,於是就有這篇了。
《最後來的是烏鴉》是比較早期的作品,根據介紹,是1945-1949年間發表在各個報章雜誌的集合,內容的寫法,比較像是後來的《馬可瓦多》和《帕洛馬先生》,從小人物出發去觀察人生的細微變化,所以我覺得這本比較像是這類描寫小人物生活片段的習作,但是仍然很出色,可以看到卡爾維諾是如何慢慢地樹立個人寫作風格。他描寫小人物的關懷,二戰期間義大利人的苦難,平民百姓的小煩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心思細膩到自我作賤的程度。很多內心小劇場都被他寫得淋漓盡致。如在火車上偷摸寡婦的內心戲,跟《帕洛瑪先生》在海邊看海的描寫一樣,簡直讓人覺得有心理強迫症。光一個偷摸可以寫個十幾頁也是絕了。
卡爾維諾還擅長黑色幽默,明明是悲劇也可以搞得令人會心一笑。家裡的生計柿子被偷摘,原本是悲劇一場,但小人物的內心戲從責怪自己到遷怒老婆,只有一句話就解決了。一個叛徒要被槍決,最後一刻還在搞自我安慰,告訴自己:他不會開槍>這只是空包彈>他以為殺了我其實我還活著,這個跟某黨的喪事喜辦有異曲同工之妙(望向大罷免大澇賽...)。
他的作品,我覺得還是短篇小說最佳,其次是中長篇小說。而他的短篇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以故事寫成的小詩,如《看不見的城市》馬可波羅對大汗敘說的遙遠不可及卻又好像在身邊的城市,那些城市似乎沒去過,又好像是每天生活在其中。長篇小說中,我最愛的是《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第二人稱的寫法,只有高行健的《靈山》有同等功力。
這本不推薦給卡爾維諾初學者,初學者建議先看成熟時期作品,再回頭看這本,可以補完起卡爾維諾宇宙拼圖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