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之惡-性-(十三)以成長為名的羔羊收割劇場
又一個神聖超人化的偶像教主
幾十年來,NXIVM透過聖徒傳記來強調雷尼爾的特殊性。二O二O年,NXIVM 前成員提起訴訟,投訴中提到了NXIVM行銷資料中關於拉尼爾的幾項荒誕說法,其中包括聲稱雷尼爾一歲時就能說完整的句子,小學時就掌握了大學水平的數學,並且是一名贏得柔道和田徑比賽的優秀運動員。
雷尼爾經常提到自己在倫斯勒理工學院獲得了三個學位。然而,他畢業時的平均績點(GPA)僅為2.26(美國大學通常使用4.0 滿分的GPA 制度),而他所吹噓的許多高級數學和科學課程都僅是勉強及格或未能通過。
每年八月,NXIVM成員都會聚集在紐約州銀灣,慶祝雷尼爾的生日。雷尼爾的年度生日派對被稱為「先鋒週」(雷尼爾自稱為「先鋒」)。最初只有一天,後來延長到十一天。
NXIVM成員也會在活動中舉行「致敬儀式」,向先鋒雷尼爾致敬。
據NXIVM前高層成員稱,在NXIVM內部,雷尼爾的發言權至高無上,NXIVM內部任何重要事務都必須經過雷尼爾的批准。
最有道德的自戀強姦犯偶像教主
NXIVM的學生被灌輸這樣的觀念:雷尼爾是世界上最聰明、最有道德的人。
例如有位受害者A的父親(也是追隨者)就一心支持「教主」,他在法官宣讀判決前還特別寫信聲援雷尼爾,在信中,他稱雷尼爾「誠實、誠摯、極為聰慧,永遠準備好幫助他人,鼓舞人心又充滿對人性的愛。」
這封信被審判法官斥為「羞恥」。
因為受害者A,在十三歲時就被拉尼爾的追隨者盯上,經過兩年的洗腦,雷尼爾在她十五歲時要求發生性關係(紐約法律規定,最低的合意性交年齡為十五歲起,藉此避開性侵兒童的聯邦重罪)。
「他向外人隱藏我們的關係,但他告訴我,以我的年齡而言特別成熟。現在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我當時只是個孩子,」這位受害者A以文字陳述:「他利用我的無知來為所欲為,不只有性事,心理層面也是。」
根據A的指控,拉尼爾從她十三歲起慢慢提出性暗示,再一步步得寸進尺,並要求她不可以對外訴說一切,要她斷絕與家人、親友的往來,讓雷尼爾變成唯一的權威來源,而且還控制她的人身自由,害她一度營養不良,餓到只有十二歲的體重。
當雷尼爾發現A意圖自殺、血液從手臂上緩緩流下時,他竟以自戀的口氣說:「妳知道妳若死掉的話,對我來說有多糟嗎?」
A描述,隨著年齡增長,她開始想要逃離雷尼爾,但只要被他察覺,就會在心理和性事上受到羞辱,直到她的妹妹發現此事後不斷鼓勵,A才能在二O一七年勇敢脫離組織。
只是,對於A的父親而言,自己女兒的遭遇不足以動搖他對「教主」的信仰。
偶像教主賞賜羔羊們的成長迷幻藥
這不是特例。
在查找靈性失控案件的過程,相似的例子頻繁出現世界各地的「邪教」事件中。
包括「教主」洗腦手法在內,世界各地的「邪教」均有類似的運作模式。
彷彿,這就是針對人性弱點設下的布局,一套完整「收割羔羊」的靈魂殺局——以虛妄與虛偽扼殺靈魂成長所需要的「真實」。
NXIVM最早的自我成長項目「高階主管成功計劃」會要求學生背誦一份「十二項使命宣言」,承諾「淨化」自己,「戒除所有寄生和基於嫉妒的習慣」,招募其他人,並「在我的成功計劃中,以道德的方式控制盡可能多的金錢、財富和資源」。
該使命宣言還要成員立下承諾,若「違背諾言,違反合同」,就會損害「內心的誠實和正直」。
而NXIVM網站二OO三年的公司使命宣言如下:
NXIVM蘊含著一套一致且普世的原則,所有人類均可參與其中。
這些原則——拋開任何神秘或宗教觀念——賦予生命延續,並維繫多元信仰。
透過創造新的理解,我們能夠充分發揮共同生活和工作的潛力,從而將人類生存提升到一個全新的水平。
然而,若要實現這一點,首先必須提升人類意識,培育倫理人道主義,並頌揚作為人類的真正意義——而這正是我們的使命。
如今,該公司已倒閉。
名為自由與成長的枷鎖
在這個靈性成為商品、覺醒變成口號的時代,NXIVM是一面鏡子。
它照出的不只是那個名叫基思.雷尼爾的操控者,更是映出了無數渴望被看見、被理解、被給予價值的靈魂。
這些人,聰明、渴望成長、有能力,卻在某一瞬間——也許是人生一段低潮,也許是孤獨過了臨界點——選擇了交出自己對實相的主權,將意識的主導權外包給某個說「我知道真理」的人。
NXIVM的殘酷,不在性侵本身。
那是表層的暴力,真正深層的殘忍,是它將「成為更好版本的自己」這個夢想,變成了一種慢性的自我侵蝕。
這是一場非常高明的精神挾持。
沒有鐵鍊,只有「女性賦能課程」;沒有關押,只有「姐妹會的信任測驗」;沒有明目張膽的暴力,只有甜言蜜語裡那句:「這是為了妳的自由。」
然,這份「自由」有代價。
當一個女人被迫交出私密的裸照,當她的身體被刻上加害者的名字,當她被要求吞下痛苦、忍耐羞辱並稱之為這是「進化」——
然後,如果想要昇華自己的地位,就帶著這份屈辱去找尋下一位姊妹,讓她做自己的下線,自己便能成為女奴姊妹們的主人。
這便是她們在宣言中宣示的「在我的成功計劃中,以道德的方式控制盡可能多的金錢、財富和資源」的詮釋。
這就是她們能獲得的「自由」——選擇是否要聽著其他姊妹們的慘叫,並在她們身上烙下加害者印記的「自由」。
這是一個自由剝奪的心理工程。
這是一場將枷鎖包裝成靈性的控制劇場。
這是一種痛,不在肉身上,也不在靈魂深處,而是在「信任」被玷污的那一刻。
那不是尖銳的痛,而是一種鈍感的消逝,如同初春的一場冷雨,讓你明白——這世間原來有些寒冷,是從心裡開始的。
而我最想問的,是這個世界為什麼總這麼輕易地把「渴望蛻變的人」當作收割的對象呢?
也許因為,想變得更好的人,本來就比較容易相信指導者。
也許因為,女人們太習慣讓位、太渴望被接納,於是連懷疑都學會了安靜。
也許因為,我們在講靈性與進化的時候,太少談「界線」與「權力」。
NXIVM的發生不是偶然,它是許多靈性群體「失衡結構」的極端體現:
將神聖集中於一人之身,
將服從包裝成信任,
將性命交給權力者手中,卻以「成長」之名加以自我催眠。
這場劇已經落幕,雷尼爾坐了牢,但問題沒有結束。
今天的「NXIVM」,可能換了個名字,換了個導師,換了個徽章與logo,但它依然以「導引你成為最好的自己」為招牌,潛伏在你我生命周圍。
例如,下一個在台灣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