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悠閒的周末,我與雙胞胎女兒連續觀賞了橫跨近二十年的經典愛情三部曲——《愛在黎明破曉時》(1995)、《愛在日落巴黎時》(2004)與《愛在午夜希臘時》(2013)。這套電影在影史上堪稱獨特,不僅因其故事跨越近二十年,以九年為間隔接續,更因為三部片中90%以上的內容,都是男女主角喋喋不休的對話,語速飛快,卻充滿哲思與情感。
看完電影,我忍不住問女兒:「你們覺得好看嗎?」
A寶興奮地說:「超好看!只是他們講話太快了,好多精彩的對白來不及細細品味,更別提記下來了!」B寶點頭附和:「我也忙著追字幕,沒能好好欣賞他們在維也納街頭或巴黎小巷散步時的美景。」
我打趣道:「不錯嘛!能欣賞這種高水準的文藝片,你們果然有點文青氣質!」
A寶想起我正在撰寫一篇關於親子共賞的愛情電影文章,關心地問:「爸爸,你會推薦這套電影嗎?」
我沉吟片刻,回答:「大概只有第一部《愛在黎明破曉時》適合大人和中學生一起看。第二、第三部可能要等你們上了大學,或更成熟一些後,自己再細細品味。」
B寶好奇地問:「為什麼?」
我解釋:「第一部的主角席琳還是大學生,傑西則剛從美國飛到歐洲探望女友,卻在前往維也納的火車上與席琳相遇。這種在旅途中偶遇、相談甚歡的經歷,無論是中學生還是大學生,都可能有過類似的體驗,容易引起共鳴。」
A寶回想劇情,說:「對,他們在火車上聊得投緣,傑西邀請席琳在維也納下車,繼續未完的對話。他們明明很合拍,為什麼不交換聯繫方式呢?」
B寶接話:「第二天清晨,傑西送席琳上火車時不是說了嗎?他們不想只留下電話地址,然後因為遠隔重洋,聯繫逐漸淡去。他們約好半年後在同一個月台相見,卻在火車開動、揮手告別後,徹底失去了聯繫。」
B寶感嘆:「第一部就這樣結束,留給觀眾無限遐想:半年後,傑西會不會從美國飛到維也納?席琳會不會從巴黎趕來?直到九年後的第二部,才揭曉他們當初錯過了約定。那一天的相遇,竟成了九年間魂牽夢縈的回憶。」
A寶慶幸道:「幸好現在有網路和社群媒體,想找一個人應該不難吧!」
B寶疑惑:「只是一天的相遇,真的會讓人念念不忘九年嗎?」
我肯定地說:「會的,絕對會!因為這段美好經歷是『遺失』,而非『遺忘』。」
聽到「遺失」與「遺忘」,女兒們齊聲重複:「遺失?遺忘?」
我笑著解釋:「同樣一件事,可能讓你記不起,也可能讓你永遠忘不了。假設小時候有人送你一個心愛的洋娃娃,你珍視不已,卻第二天就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那份遺憾與空缺,可能一輩子都留在心底。但如果那洋娃娃沒丟,你玩了一個月,漸漸厭倦,扔進櫃子,最後被清理掉,幾年後,你可能連它的存在都忘了。」
B寶若有所思:「所以,因為那一天的美好停在最完美的瞬間,又無法延續,才讓他們念念不忘。如果當初他們真的聯� 샤,變成情侶,可能早就因為瑣事爭吵而分手了。」
我點頭贊許:「說得太好了!編劇的巧妙之處,在於讓傑西與席琳分隔九年,各自經歷不同的人生後,回頭才更珍惜那一天的心靈契合。因為無法聯繫,那份思念就像滾雪球般,越積越重。」
A寶務實地問:「爸爸,你想透過這部電影教孩子什麼?」
我哈哈大笑:「你也太貼心了吧!還幫爸爸想這問題!這部電影適合大一點的孩子看,不一定要灌輸太多教訓,而是給他們空間自己思考。不過,從中可以學到,男女相處時,價值觀的契合至關重要。他們不斷對話,分享對事物的看法,其實就是在確認彼此的價值觀是否一致。另外,他們也很現實,知道遠距離的感情難以維繫,所以選擇不留聯繫方式。」
A寶好奇:「什麼是價值觀?」
我解釋:「人最初的吸引力可能來自外貌、幽默、才華或財富,但這些在長久相處後不再重要。真正關鍵的是,兩人面對生活時,觀點和選擇是否一致。如果價值觀差異太大,相處會很痛苦。」
A寶追問:「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距離應該不是問題吧?」
我搖頭:「不一定。人類的情感仍需真實的接觸來維繫。即使是普通朋友,也需要見面互動,何況是情侶或夫妻?在這個誘惑越來越多的時代,能否共同生活更顯重要。」
B寶挑剔道:「就只有這兩個啟發?」
我看著越來越有主見的女兒,有點招架不住:「當然不只!現實中,像傑西與席琳這樣在旅途中浪漫相遇的故事比比皆是,但真正修成正果的卻少之又少。他們相遇時都處於人生低谷——席琳剛與男友分手,傑西也得知女友變心。這種情緒不穩定的狀態,容易讓人放大對彼此的美好印象。」
B寶問:「情緒不穩定是什麼意思?」
我說:「像失戀的沮喪,或共患難的特殊情境,都算。人的面向很多,戀人需要時間去了解彼此的各種樣貌。所以,談戀愛需要長時間相處,才能真正理解對方。」
收拾客廳時,A寶最後問:「你會給這套電影打幾分?」
我答:「若把三部視為一個整體,我給九到九點五分,接近滿分!編劇對白精彩,演技細膩,劇情銜接自然。更難得的是,影史上少有像這樣用二十年時間,記錄同一對主角從外貌到人生階段的改變,真是傑作!」
B寶喃喃道:「不知道九年後會不會有第四部?」
我滿懷期待:「全世界應該有很多影迷和我一樣,期待九年後再看到傑西與席琳,還有他們那對可愛的雙胞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