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執事亭〈五〉

「早安...呃，葉軒？」同事緊盯著我臉上的黑眼圈，雙眼瞪得老大。 「早......。」我砰的一聲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個信封袋在上頭寫字。 「......你要辭職嗎？」他惋惜的看著我，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拍了拍，「你可以撐這麼久不請假已經很厲害了，辭職後去放放風吧。」 「謝謝。」我拿起寫好的辭職信，丟在社長桌上，扛著一整箱個人物品站起身。 「...以後有空的話，一起吃飯吧！」同事一臉不捨的揮了揮手機，對著我的背影叫喚。 我比了個ok的手勢，慢慢走出出版社。 「......。」抬頭看著出版社招牌，我不發一語的笑了笑。 「嗨。」 「！？」我轉頭一看，左斯一派悠閒的靠著出版社大門，向我揮手。 一整個超煞風景。 「你怎麼在這？」 「幫你搬東西...順便帶你『回家』。」 「......。」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順帶一題，你的房子我清乾淨了，看起來像是生活必需品的東西我也打包帶走了。」 「喂！」是怎樣？綁架、神出鬼沒的嚇人、要求一堆，現在還入侵民宅！？ 「別擔心，私密物品我沒有亂翻。」左斯急忙澄清，轉身走進出版社旁的巷子，「走這裡比較快。」 「......。」這主管職權騷擾啊啊啊！ 即使心中如此尖叫，我還是忍下怒氣，拐進巷子跟緊左斯。 只要能復仇，現在的行動是必須的。 我說服自己，不料下一刻左斯的動作讓我直接傻眼。 他在牆上摸索了一陣，最後索性抽出一把很長的刀，直接把牆壁劈開。 「你在做什麼！！？」 「開門啊？」 「被發現怎麼辦！？」我抱著手中的東西衝上前，擋住被砍得四分五裂的牆，「你這只是在砍牆壁吧！？」 話說為什麼他有刀啊！？這太危險了吧！？ 「沒看到最後別妄下結論。」 左斯警告，他走過我身邊，從沙塵漫天的牆中找到一扇門。 「這裡有門？」 「......。」左斯沒有說什麼，逕自推開門走進去。 「進來的時候不要碰到門框。」左斯探出頭，制止想握住門把的我。 「？好。」我把箱子遞給左斯，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進了門。 「嗯？」 想不到門的後方竟是昨天去過的事務所，裡頭比起昨天要來的亂了些，其中有幾箱是我的東西。 「東西都在這裡，拿著跟我來。」 「...如果碰到門框會發生什麼事？」按捺不住好奇心，我頻頻看向門消失的地方。 「你下次可以自己試試看，」左斯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我只知道我碰到不會有事，你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這不是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 「走了。」左斯扛起兩個箱子，往陰暗的走廊走去。 *** 大概走了五分多鐘，來到一處較明亮的通道，兩旁各分佈著三間房間，左斯推開其中一間，把東西放在門口。 「這間是你的，你先整理，我幫你搬過來好了。」 「謝謝。」一一把箱子退進門內，我打開大燈查看四周。 裡頭是個大約十五坪的空間，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矮桌。 「有陽台！」循著陽光的軌跡，在房間角落有一座緊鄰窗戶的小陽台。 靠進陽台的那面牆邊放了一個書櫃，牆上附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把手的東西。 「那是什麼？」我好奇地跑向把手，正要拉的時候，聽見了怪聲。 喀。 有人走路的聲音，看起來踢到了什麼，腳步聲嘎然而止。 「？」我走到門口，向外張望，沒見到任何一個人，去搬東西的左斯也還沒回來。 「......。」 我伸了伸手臂，很快忘記了把手的事，繼續整理東西。 *** 「那是什麼？」躲在門外某處的「左斯」聽見這句話，稍稍探頭望向房內，不料腳卻不小心踢到門板上的磁鐵。 喀。 「？」葉軒走向門口，左斯立刻躲回陰暗處，動也不敢動。 葉軒看了看四周，便又回到房間內，左斯鬆了口氣，躲到更遠的地方，繼續看著葉軒整理東西。 *** 「葉軒，」左斯抱著所有的箱子停在門前，「幫個忙。」 「來了。」我出門外一看，快被箱子淹沒的左斯探出頭。 「我一次拿過來了。」左斯把箱子推進門內，不忘瞪了眼陰暗處。 「對了，左斯，那個是做什麼用的？」我指著牆上的把手，再度伸手想拉。 「等等！先不要拉！」左斯一臉慌張，急忙衝進房內。 嚓。 「我已經拉了說...。」話剛說完，一陣巨響傳出。 書櫃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露出藏在後頭的隔間。 好幾個鐵架放在裡面，上頭擺著各式武器，我傻在原地，不知該作何感想。 就算裡頭出現原子彈也不奇怪了。 我放棄思考的瞄了眼內部，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一箱一箱的堆在架上，最靠近門邊的架上放著一堆看起來像是小鋼珠的東西。 「我本來想明天再跟你說的。」左斯走向武器庫，拿出一把槍丟給我。 「很危險欸！」我緊張的接住槍，深怕扣到板機。 「那裡面沒有子彈，不用怕。」 「......不早說。」本職業存在性命風險，指的是這個？ 「今天可以把東西整理完嗎？」左斯撈出一排子彈，把武器庫關上。 「一小時內。」 「啊？這麼快？」左斯露出不解的神情，無法理解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在一小時內收完堆積如山的物品。 「別小看我整理東西的功力。」 「看，整理完了。」一小時後我站在房內，得意的對著左斯笑，他一臉佩服的看著我。 「那之後我的房間也拜託你了。」 「等一下！」你當我清潔工嗎！？ 「你的房見你自己處理，我頂多教你整理的辦法。」 「好吧......。」左斯失望的走出門外，看著他那與身形違和的表情，我心軟了。 「就一次。」 「？」 「我只幫你整理一次，之後你就得自己處理了。」 「真的？」左斯驚喜的回頭，一直毫無情緒的淡藍色眼珠罕見的發出光芒。 「說謊的是烏龜。」我關上燈，跟著左斯走出房間。 「一言為定。」 「嗯。」 「那就明天，如果你還有力氣的話，就幫我清。」 「那今天呢？」 左斯沒有回話，只是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 「請問......」我站在廢棄工廠的頂樓，對著站在身後的左斯問道，「現在是要...？」 「你先別動，看我做一次。」他剛說完便衝了出去，在堆起廢鐵的地上衝刺，不一會便到了頂樓的樓梯口。 「用你最快的速度到這裡來。」 「...做這有什麼用？」跳這堆廢鐵？沒事找事做？ 「今晚會用得到。」 「不要賣關子。」他多次不合理的行為徹底惹火我了，雖然不是很想罵人，但我還是稍稍提高了音量。 「好、好，我說，先別氣。」左斯安撫似的走進，淡藍色的眼睛看了眼工廠底部。 「還記得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東西嗎？」 「......。」是說那個在我家門口害我失眠的傢伙？ 不對，他為什麼知道我家外面有那種東西？ 既然有武器，又知道它在害我，把它解決不是最好的辦法嗎？ 「你沒想錯，我昨天確實有去你家附近，不殺它只不過是想讓你習慣而已。」 「習慣？」先不管他是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到底要習慣什麼？習慣一堆那種東西在晚上開趴？ 「每天晚上我都會去『巡邏』，去找昨晚出現在你家的那種怪物，然後——」左斯舉起拇指，在頸前一劃，「殺光他們。」 「那些怪物到底是什麼？」長得令人作嘔，還愛戳別人傷口——八成是賤人一群。 「大部分是你們所說的幽靈，除了執著於死前未盡的心願，因為『因子』而產生扭曲思想，進而迫害生物也是它們常做的事情。」 「每天都會有？」我皺了皺眉，並不是不能理解左斯講的話，而是他的用詞有些奇怪。 不是用「我們」，而是用「你們」。 「幾乎。我很少看到整晚連一隻都沒出現的，」左斯退回樓梯口，「它們不是每個都在死後立刻出現，有些要等一段時間才會出現，那一種的通常是強手。」 「所以今天晚上我要跟你去巡邏？」第一天就送死是吧？員工又不是是免洗筷，這種...「行業」肯定找不到多少員工。 「說是一起，但只是要讓你『參觀』一下而已。」左斯搔了搔頭，指了指廢鐵堆，「快點過來，不提升速度今晚你會逃不了的。」 「......。」我一臉不情願的跑向鐵堆，手腳並用的跳了過去。 「！」腳下一空，鐵塊墜落到下一層樓的地上，幸好在落地前我緊抓著頂樓地板的邊緣，沒掉下去。 「忘了告訴你，這裡陷阱很多喔。」 「那還真是謝謝提醒。」被他這麼一挑釁，怒火一口氣被點燃。 我用力一蕩，翻身跳上頂樓，以自己也沒想到的速度衝到了樓梯口。 「潛力不錯，只要想做就做得到嘛。」左斯用更欠揍的表情稱讚。 差別是，這回我沒有猶豫，直接一拳揍向他的臉。 「葉軒。」 拳頭被另一雙冰涼的手心包住，重心瞬間被往前帶，我摔了個四腳朝天。 「要跟我打架，你還早了十年。」左斯一臉遊刃有餘，將我拋在原地慢慢的走下樓梯。 「嘖！」我摸著摔痛的背，瞪著左斯離開的方向，髒話只差一點就噴出口。 「你還在幹嘛？快點下來。」左斯不耐煩的催促，聲音自陷落的地板傳上樓。 「是。」 訓練是吧？我這就做給你看！ *** 傍晚時分。 「砰！」扣下板機，子彈朝著標靶飛去，不偏不倚的穿透正中央的紅圈。 「90分，有一發射歪了。」左斯走近標靶，仔細端詳，指著一觸卡在紅圈與白圈之間的孔洞。 「那個算有射中吧！？」明明有一半都在紅圈內，真是嚴格。 「要不然你再射一發看......！」左斯話還沒說完，我直接對著他的臉開槍，他頭一偏躲過，子彈則打在了紅圈內。 「中了。」 「你找死是不是？」 「我知道你會躲過，所以我直接開槍。」其實你死了也沒差。 「......我看今天你就代替我去巡邏好了。」這麼強，我就悠哉的去睡覺吧。 「對不起我錯了。」 「知道就好。」左斯看了看落下的夕陽，「差不多該走了。」 「現在嗎？」晚餐不用吃？ 從早上到現在都在做體力及槍法訓練，說不餓是騙人的。 「你想吃東西？」左斯將手伸進口袋找著什麼，「接著。」 「！」一條巧克力躺在手心，是沒看過的品牌。 「裡面沒有下藥，只不過是加了點提升體力的東西。」 「謝謝。」我立馬拆開包裝，將巧克力丟進嘴裡。 神奇，我第一次吃到沒什麼味道的巧克力。 「子彈裝好了沒？」左斯調整好刀鞘的角度，回頭看著正在裝填子彈的我。 「好了。」我把槍插入腿上的槍套，抬頭應了聲。 「那麼，」左斯面向工廠出口，眼神一凜， 「巡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