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剛從大學畢業,沒找到理想工作,心裡總是慌。她決定先給自己一段「喘息」的時間,報名了墾丁一間民宿的打工換宿計畫。
那是一間緊鄰海邊的小屋,外觀刷成淺藍色,站在門口就能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
老闆娘姓陳,是位四十多歲的婦人,笑容和藹,還有一點親切的台語口音。「這裡很單純啦,房間、三餐都包,你幫忙整理民宿跟接待客人就好。晚上不要亂跑,尤其是……不要一個人跑去海邊。」
小芸聽得一愣,但沒多問,覺得大人總愛誇大危險。
一、海浪
頭幾天過得很順利,小芸認識了兩個同樣打工換宿的年輕人——阿峰和柔柔。
他們白天一起打掃,晚上會在庭院喝啤酒、聊夢想,聽著海浪像節奏一樣的背景聲。
但小芸發現,這片海似乎有些「不對勁」。
有時候,她會聽到浪花裡混雜著低沉的呼喊聲,好似有人在水下哭喊著「救我……」。
夜裡更怪,她總覺得從窗外望出去,海面會浮現一排人影,靜靜漂浮,沒有掙扎,只是盯著岸邊。
她把這件事告訴柔柔,
柔柔臉色發白,壓低聲音說:
「我也聽過……但你不要亂說,老闆娘不喜歡我們談這個。」
二、邀請
某晚,小芸收拾完客房,路過大廳時,看見老闆娘正在和一名中年漁夫說話。
漁夫的聲音很急切:
「再拖下去會出事!那片海自從出事之後,就不能靠近了!」
小芸躲在門後,只聽見老闆娘冷冷回了句:
「年輕人總要學會尊重大海。」
當晚,小芸被奇怪的聲響吵醒。
她以為是風聲,卻清楚聽見有人在窗外輕敲玻璃,節奏像是在呼喚。
拉開窗簾,竟然看到一個長髮女子站在沙灘上,朝她招手。
那女子臉色蒼白,衣衫濕透,滴水的身影在月光下顫抖不定。
小芸嚇得縮回被窩,心跳快到快炸開,可是,腦中卻湧現一股奇怪的念頭——她想跟著走出去。
三、阿峰
隔天,阿峰不見了,
老闆娘只淡淡地說他「受不了太累,凌晨自己走了」,可他的行李還在,手機也留在桌上,根本不像是自願離開。
小芸心裡七上八下,那天晚上,她又聽到窗外的招手聲。
這一次,不只是一個女人,而是一整排濕透的影子,整齊地站在海邊,齊齊抬起手臂,指向大海深處。
小芸嚇得抱住柔柔,聲音顫抖的說:
「我聽村子裡的人說,十幾年前,有艘漁船翻覆,整船人都沒回來,有人說他們的魂還在海裡,每年都會『抓人』……」
小芸渾身發冷,現在終於理解老闆娘為何要叮囑不要去海邊。
四、自由
事情在她打工的最後一晚達到高潮。
當天晚上,風大浪急,
小芸躲在房間,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那不像是老闆娘的步伐,更像是赤腳拍打在走廊的聲音,一下一下,帶著水漬。
門縫裡漸漸滲出海水的味道。她嚇得死命抓住門把,但冷冷的水漸漸從腳底漫上來,彷彿房間正被海水淹沒。
耳邊傳來阿峰的聲音:「小芸,來吧……這裡很安靜,很自由……」
緊接著是無數低語疊在一起的聲音,像海浪般拍擊她的腦海。
小芸最後記得的,是自己忍不住打開門的那一刻,門外並不是走廊,而是一片漆黑的海水,冰冷、無邊,帶著張開的手臂,將她拖入其中。
後記
幾天後,新聞出現一則短短的報導,標題寫著:
〈墾丁某民宿女大生失蹤,警方持續搜索中〉。
民宿老闆娘受訪時只搖頭說:「年輕人啊,就是不懂得聽話。」
一同換宿的朋友阿峰跟柔柔也不願多談,只說了:「從幾天前開始小芸晚上就經常獨自一人在房裡或海邊發呆,並沒有與他們有太多的交流,希望可以早日找到人。」
一名當地漁夫也表示:「那片海不是普通的地方,晚上你會聽到有人叫你下去,一旦回頭,就走不掉了。」
民宿如今已停業,藍色外牆因風吹日曬而斑駁,夜晚經過時,偶爾能聽見海浪裡夾雜著低沉的呼喊聲。
居民口耳相傳著一句話:
「若你在夜裡聽見海邊有人招手,千萬不要回應,因為那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