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第四季 第九章〈夜潛・地窖〉（墮落霽現身）
一、門下的冷
門一推開，冷味就撲上來——潮、血、舊木、熄了又亮的蠟油味。燭台散得很開，光卻低得像被誰用手掌按住。
地窖比想像的大。四壁是粗砌的石塊，縫裡爬著黑。牆邊、角落、通道口，全都是被丟置的屍體：男人、女人、甚至有兩三個還像沒長開的小孩，皮膚灰得發白，胸口空空的，好像「氣」被抽走，剩下一個空殼。
沒人說話，連呼吸都放到最輕。
薇洛妮亞把大刀橫在胸前，刀脊慢慢往下壓，火紋在她指下沉住不動；伊蘿珊先看樑上，再看角落，最後才把視線收回來，兩根手指輕輕一扣，表示「沒有活的守衛」。
安握著燈，步伐往前移半步。莉卡一直挽著他，掌心燙燙的，耳朵緊緊立著，整個人貼在他側邊——她知道自己一緊張就會這樣，卻不肯放開。
「看著我!!!」安低聲。
「嗯。」她的唇動了動，只應了一個字。
二、黑衣的女孩
中央。
那一堆屍體的中間，空出一片乾淨的地。地上畫著一個紅黑相間的圓，像是某種奇怪的瞳孔。圓心站著一個女孩。
她身上穿著黑皮衣，胸口是貼身的馬甲，腰下接黑格子短裙，腿是一雙貼到膝上的黑靴。銀白的長髮是中分，垂下來，剛好把鎖骨上的紅色菱形印記露出來。她的臉……
莉卡愣住了。
那張臉，眉、眼、鼻、口，全像——她自己。只是眼睛不是藍的，是一種很深很深的紅，像把夜色擠進去發出光。她沒有髮帶，沒有那條藍。
「莉卡？」莎菈忍不住喃了一聲。
「不對!!!」安的聲音很輕，卻很硬，「她不是莉卡。她是邪惡的化身。」
莉卡回過神，吸了一口氣，耳朵抖了一下，往安的臂彎更緊地扣進去。
三、我叫霽
那女孩笑了。
笑意只勾到嘴角，眼裡的紅沒有一絲溫度。她開口時，聲音像不只從喉嚨出來，而是從整間地窖的石縫裡滲出來：「猜到了。很好。」
她抬起一隻手，像在向舊友介紹自己：「這才是我的真身。我叫霽。來自黑暗的霽。世界的真神。」
黑和紅從她腳下的圓蔓延，一層一層爬到四壁，把每一盞燭火都壓低了一寸。空氣變得又冷又薄，像有人把整間地窖的氧氣先吸半口走。
角落裡的畢遜普這才像醒了一樣，雙手一攤，笑得整張臉都皺起來：「出現了……我的真神、我的女神！哈哈哈——世、世界有救了！」
薇洛妮亞的眼神冷下來：「真神救人的方法，是堆一地死人？」她刀脊一翻，火紋自刀根吐出一朵黑焰，背後的長發在熱風裡抖了一抖。
四、第一擊
「上。」薇洛妮亞沒有等任何人表態，腳跟一沉，整個人像紅燄般貼著地面滑出去。黑焰從刀鋒長開，往那個紅黑圓心當面斬下！
「嗯。」那女孩——墮落霽——只抬了一下手腕。
像是把什麼看不見的布輕輕一撥。
薇洛妮亞那一記足以把獸王頭顱連盔帶斬的黑焰，竟在半空被「翻面」，整朵反彈回來，像被一面軟到看不見的鏡子撞回。
薇洛妮亞硬生生把刀口調轉，以刀背承著回彈的火，把人斜著摔開三步。她落地時唇角滲出一絲血，卻只抹了一下。
「下一個。」墮落霽像在打呵欠，紅眼微抬，目光不耐而平靜。
五、合擊
「我來。」菈菈展翼，黑羽在地下室的頂梁下刷出一段弧。她手杖一挑，暗潮像百千條細絲從地面冒出，去纏紅黑圓的邊。
同時，莎菈在樑下張弓。她不喊，風已經在她指間繞成一條看不見的弦道，三矢齊發，箭尖貼著暗潮的走向，一路去釘紅紋的「縫」。
「嗯。」墮落霽連笑也省了。她雙手一攤，像是在驅趕兩隻撲上來的小獸。
砰、砰——
暗潮整片被「掃開」，落回地面只剩細碎的黑點；風矢在離她胸口還有半臂的地方彈散，碎成一圈圈失去力道的氣浪，打在石牆上只攪起滿牆灰。
六、抓脖
歌蕾絲已經站定，「四系」在她手中一節節鎖開。
「風束、水鏡、火熔、土擎——合！」她吐字很快，卻穩。四系同奏，杖端的符光像四條不同的河在她掌心會合，沿著紅黑圓邊找弱點。
墮落霽一步現到她面前。
「真吵....」她只說這兩個字。
歌蕾絲還來不及把下一口氣收攏，喉間一冷——墮落霽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拎起來像拎一束草。
那力道並不粗暴，卻準，準得讓人一點氣都吐不出。
安的心口一緊，喉結忍不住動了動：「放開她。」
紅眼瞥了他一下：「急什麼。」她像在欣賞什麼小玩具，又像在測量。手指只加了半分力，歌蕾絲腳跟離地，手杖「當」地一聲，差點落下去。
七、碎片容器
「放開她。」莉卡已經衝上來。她沒有喊話，拳勢直接往墮落霽的臉門直打，第二拳擰腰沉背，要「撬」對方的肘。
墮落霽沒有讓。
她閒閒地用另一隻手抬起，穩穩接住莉卡的拳。
那姿勢乾淨，像是握住一個愛撒嬌的孩子的手腕。
她低頭看了一眼莉卡的臉，笑意真正露了出來：「喔……原來你就是碎片的容器。」
莉卡的拳頭被她握著，動不了。
「不過——沒用。」
她手腕往外一抖，像拋開一條不聽話的小尾巴。
砰！
莉卡和歌蕾絲同時被甩飛，一個撞在石柱上，柱面裂出蜘蛛網一樣的紋；另一個滾著落到地上，胸口抽不過氣。
「莉卡！」安一步要上，硬把腳步踩住，先伸掌接住歌蕾絲的後腦，不讓她撞到更硬的角。
八、治癒被反制
安抬手，治癒水流在他掌心亮起，像把一口乾淨的泉撥開，去洗「缺口」。
水光一湧出去，整間地窖的黑立刻抬頭，像等這一刻很久。
墮落霽笑了一聲：「還在借那股水流?」
她不知何時到了安的側後，從背後扣住他的雙腕，十指扣得死緊，像把兩條水脈直接掐斷。
她在他耳邊，很近、很輕地說：「霽，我回來了。妳呢？」
那聲音不是對安，卻偏偏貼著他的骨頭往裡鑽。
安的肩胛一緊，把那股要竄起來的鬼紋按回去：「你要做什麼？目的。」
「毀滅。」她答得乾脆。
「重生。」她又加了一個字，嘴角的笑意像在看小孩拼圖，「先把這一頁撕掉，再寫新的。」
九、骨聲
「放——」安還沒把「開」說完，背後的手指忽然一緊。
喀。
很乾，很脆的一聲。
右臂。
莉卡的心好像被誰拿針扎了一下，整個人「騰」地起來，耳朵整個炸開。她什麼也沒想，衝到安側邊，一把去撐住他的腰：「安！」
安呼吸重了一下，額上出汗，沒有叫。他反手要把莉卡拉開：「退後。」
「不要。」莉卡死死抱住他，把身子往前一擋，「你在我後面。」
墮落霽看著他們，笑意更像興味：「保護。你還在學。」
她抬腳，一記乾淨的側踢，踢在安胸口。
安整個人往後飛，撞翻兩具屍體。地面「轟」地一聲，塵灰炸了一圈。左臂的治癒水流被踢散，像水珠被打碎。
十、薇洛、伊蘿珊、莎菈、菈菈——全被壓住
「起！」薇洛妮亞把刀背在肩上，一步橫斬，火紋再起。
墮落霽抬手，兩指一合，像捏住了火焰的頸。黑光一攏，薇洛妮亞的火整束被按回刀裡，她整個人被巨力推得退了五步。
伊蘿珊從陰影裡切出來，刀不是砍，是斷斷續續輕壓她周身的紅紋轉角，逼她「走彎路」。墮落霽不吃。她只往旁邊偏半寸，伊蘿珊的刀勢像壓在空氣上，力量落不到位。
「風箭！」莎菈把風道拉直，箭羽連點，射她膝、肘、鎖骨。
墮落霽彈指，三點黑。
鏘、鏘、鏘！
三根箭各自斷成兩截，掉在她腳邊。
菈菈展翼再次攔腰，暗潮在她杖端盤成繩，要把紅紋的心臟捆死。墮落霽視線一轉，暗潮整片失壓，像被抽掉骨的蛇，啪啦啪啦落地。
「你們很努力。」她不屑卻也不急，「但這些都是凡物的手段。」
十一、安起身
安吐了一口氣，強行把右臂接回肩窩，黑汗直往下落。
「別撐。」歌蕾絲從地上咳了兩下，還是把「四色」在地上一頂，杖端吐出水鏡，給安胸口擋了一層。
「我在。」安只丟給她兩個字，腳步往前踏。
鬼紋在他胸口催，像有人在裡面用指節敲門。他把那股火按到最底，左手一抬，把水流再次撐開——不是治癒，是像一面薄薄的玻璃，護在每個人胸前。
「你再碰她們試試!!!」他看著墮落霽，眼神很冷。
十二、對答
「你在跟我講條件？」墮落霽像聽到笑話，紅眼壓下來，整個地窖的黑就跟著壓了一寸。
安沒有退：「你說要毀滅和重生。你的重生從誰開始？」
她想了半息，倒像給了這個問題一點耐心：「從秩序。人把秩序學得很好——用來屠人。那我把它推翻，再定一個新的。」
「用屍體寫？」安的呼吸很穩，聲音卻更低，「你要的重生，不是重生。是病。」
紅眼裡真正有了一點情緒。她看他，聲音反而輕：「你說我病？」
安一字一字：「很重。」
「……」墮落霽沒有笑，紅眼更紅，「好。」她抬起手，「那先從你開始。」
十三、致命一擊
紅黑的水在她指尖聚成一個極小的尖。沒有聲音，沒有風。那一點刺向安的胸口，速度快得像不動。
「不行。」莉卡搶前一步。
「莉卡——」安想抓她，已經來不及。
噗。
那一點穿過了莉卡的身體。
不是炸開，也不是把人吹走，就是乾脆地穿過去，像針穿過布。
莉卡先怔了一下，像不明白「痛」從哪裡來。下一息，血從她背後溢出，她咬住唇，沒有叫，整個人卻往後倒向安的懷裡。
「莉——」安接住她，手指一抖。
血的熱貼在他的掌心。那不是別人的血。那是她的。
「我在……」莉卡抬眼，看他，眼裡沒有怕，只有一點不甘，還有很固執的笑，「我在你前面。」
她的耳朵抖了一下，又垂下去。手卻還死死揪著他的衣襟，不放。
十四、線斷的聲音
有一根線在安心裡斷了。
那不是骨的聲音，不是牆裂的聲音。那是更裡面的一個地方，啪地一聲，斷了。
他沒有再按那股火。來不及。
嗡——
鬼紋以他的心口為中心，像燒紅的鎖鏈一圈圈竄滿全身。紅光從他的瞳孔往外爆，額心浮出古老的符印。
咔、咔——
兩根漆黑的角從他頭頂衝破而出，鋒利、兇戾。
氣浪像一面看不見的牆猛然推出去，整間地窖的燭火同時斜了一下，牆上成排的骨灰嗒嗒落地。
安低吼，不像人。那聲音更像很遠、很古老的東西在地下翻身。
他把莉卡抱得很緊，很小心地把她放到歌蕾絲的水鏡後，手還摸了一下她的頭——習慣，是最後一次溫柔。
他抬頭。
紅色在他眼底燃起來。
十五、她看他
墮落霽微微側頭，像在對一幅新畫打量。她的紅眼在安的角上、紋上停了一息，嘴角重新勾回那種散漫的笑。
「有趣。」她說。
「來。」她把手往後一撐，整個人輕輕上浮，像是站在一層看不見的階上，「讓我看看你能到哪裡。」
十六、半拍停住的世界
時間像被誰按了半拍。
薇洛妮亞把刀背回肩，深吸一口氣，把腳跟貼回地面；
伊蘿珊一手壓在莉卡的傷口上，另一手短刀保護著莉卡；
莎菈把箭從三發改成一發，用風在弓上拉出最緊的一條線；
菈菈把杖端抵在石地上，暗潮像極細的絲浮出來，圍在莉卡旁邊，替她把冷擋住一點；
歌蕾絲把「四色」扣回第三段，只做一件事：讓每一口呼吸都不亂。
火光在地窖裡忽明忽暗。
安往前走了一步。地面裂了一道細紋。
十七、下一擊前一息
「安。」莉卡聲音很輕，像怕吵醒誰，眼睛卻牢牢盯著他。
「嗯。」安沒有回頭，聽見了。
她把握住他的衣角，手指慢慢鬆開，像在把一樣東西交給他。
那東西叫做——把命交給你。
十八、停在刀口
墮落霽抬手，紅黑在她指尖捻成第二枚尖。
安抬拳，半神的力在他臂上收成一條黑紅的線。
兩條線要撞上的前一瞬——
全章停在這一息。
一第九章 完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