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好個哲學一家親》第二章(另一版)
金嬋媛一翻身,就從沙發上跌落在地,痛得瞬間清醒!不遠處的苑瓊林,對這一聲巨響,只是翻了翻身,沒有太大的反應。隨後,沐雍熙頂著一頭蓬鬆亂髮,扶著牆緩緩走了出來,只見他推開衛生間的門,進去又關上了。
金嬋媛本以為她是要來扶自己起來,結果是去解放的,瞬間無言。正要扶著沙發時,就被仇梅英拉了一把,很快站了起來!跟她道謝後,從冰箱拿出昨晚的火鍋,以及剩下的鍋巴與火鍋料,一併倒進去煮。洗漱完,綁好馬尾的沐雍熙一拉開門而出,然後癱坐在沙發上,旁邊的仇梅英則踱步去洗手間。
此時,苑瓊林迷迷糊糊爬了起來,問現在幾點了?沐雍熙答說十一點十分了。
苑瓊林聽罷,走到流理臺,簡單洗臉、漱口,再走到百子櫃前,推開其中一扇門,拿了梳子梳頭再關上,最後坐在沐雍熙的旁邊,問她最近身體還好嗎?
沐雍熙只面露淡淡的神情說,還是老樣子,要拉筋,把筋膜舒展開,才不會容易累、容易發炎,最難受的是不能不做,也不能一時做,一時又不做。
苑瓊林聽罷,便問要不要現在幫忙滾一滾?還沒等他答話,仇梅英便拿著舒筋的走來說:「我也可以幫忙。」一看就先去洗漱,並說:「淳熙,晚點我幫你滾。」隨著關門聲落,仇梅英已坐在旁邊幫沐雍熙滾背了。
不到五分鐘,金嬋媛就拿出電磁爐插電,並將火鍋整個移了過來,還拿了碗筷放在桌上。
「你們先吃,我要先去洗漱。」
仇梅英趕緊喊:「瓊林在裡面,先等等。」
金嬋媛只好拿碗舀湯,喝了幾口還是覺得燙,就先放下。轉頭看仇梅英在幫淳熙滾肩頸、背和腰,就問:「還好嗎?」沐雍熙只答老樣子。
沒一會,苑瓊林踱步而出,換金嬋媛衝進去了。
沐雍熙感覺好多了,身體舒服不少,就說:「謝謝!」仇梅英一聽,就先放下東西,去吃早午餐。
苑瓊林問她跟二伯母(指沐芳宜)與沐三姨(指沐芳若)的一千零一夜都還好嗎?有沒有特別衝擊或無法接受的事?
沐雍熙啜飲幾口湯後,說聽到一些滿衝擊、違反人性的傷心事有哭,就流淚,但沒哭出聲音;哭完,心情就好滿多的,調適也很快。從昨天短暫的幾小時裡,開始回憶小時候的事跟體會這五天聽來的許多事,感觸很深,因為東西太多,還沒辦法去慢慢釐清。昨天有收到媽媽發來的訊息,說九姨有留下日記,等放長假可以回去看看,裡面有很多不是能當面講清楚的事,也可以看她跟母親當年調查的資料,但這些要花四五天,一整天的時間才能看完。
苑瓊林一聽面露想逃的神情,說五天聽來很短,實際應該是熔岩的大爆發吧!
沐雍熙很認同地點了點頭,並說媽媽(指沐芳若)跟母親(指沐芳宜)說得很有條理,沒有情緒,可以按他們講的敘事聽得很順,但開始回憶就會發現東西超多,而且還有很多延伸的問號。
苑瓊林十分慶幸地說:「好在我沒有想知道那些過去事,不然反應可能比你還糟糕,一提『我是誰』在二伯母跟沐三姨那裏,肯定是個一千零一夜的漫長解惑,實在爆炸。」隨即打了個哆嗦,認為這個議題對自己而言,是太難接受與面對的事。又對沐雍熙說:「妳比我有勇氣也夠堅強,可以去聽『我是誰』直面家族傳承下來的創傷,我完全不行!」
沐雍熙聽罷,就說其實也沒那麼糟,跟歐洲皇宮貴族的歷史、婚姻史差不多,只是有很多滿極端的人與事,除這之外,沒那麼難聽。
「我連這些都不行,完全不行。」
金嬋媛不知何時坐下,就問是什麼樣的事,跟歐洲的貴族私事很像?
沐雍熙看了一下苑瓊林,他面露一副為所謂的樣子,就說外公跟外婆各有情人、情夫與私生子女,這點比較像。
金嬋媛聽了,不感到吃驚,反而說:「大家庭耶!」
「就只有外婆的兩個私生女及外公的兩個小情人有往來而已,照以往過年佳節來看,感情還不錯。」隨即說,這部分算是吧,但猜想在媽媽看來就是從沒成熟的兩個大人搞出來的一對爛帳爛事,雖然深知外婆是沒辦法做決定的那一方,還是會很氣的這麼說。
苑瓊林帶有幾分好奇的問:「甚麼叫沒辦法做決定的那一方?」
沐雍熙聽罷,就說以前的女生絕大多數不識字,還要裹小腳。當然也有例外,在一九一零年後,住在大城市,本身比較開明的大戶人家可以讓兒女讀書識字,上非常好的學校,這種就不一定會裹腳,但算是極少數。當時的社會,婚姻是父母作主的,女生不裹腳就嫁不出去,或是只能嫁給貧賤的人家。在這樣的背景下,外婆的那一雙大腳就意味著她會嫁不出去,一輩子沒人要。但好在媒婆打聽到外公不一樣的洗好,喜歡跟他一樣的大腳女,所以外婆才能從庶出子女,嫁到沐家當正房。但他的姊姊和妹妹只能被父親當作利益的聯姻工具,嫁作兩個老頭的其中一房妾室。
苑瓊林聽罷,好奇的問:「這樣聽來,似乎只有外婆沒裹腳,又是為甚麼呀?」
沐雍熙聽罷,說這幾天也有在想原因,不過可能得等放長假,才能知道了。
「你該不會有先查舊新聞了吧?」仇梅英邊夾菜邊問道。
沐雍熙說有查過,但有很多事是新聞裡沒寫的,聽母親講述比看新聞詳細,而且還聯想到第一屆文人總統程明夷,曾說過:「一個人的出生,或許決定了一部分的性情和大多時候的命運,但一個人的學歷,卻無法決定他品格的好壞、是否具有道義。只能說這個人的出生,雖然不好,但學歷高,具有一定的素養,卻無法清晰的定義一個人,包含應有的素質。」
仇梅英聽罷,微皺眉問究竟是聽了甚麼,可以聯想到這番話?
沐雍熙想了想說,程明夷這麼說是為了回應很多大學畢業生、碩博士生為極權政府做了太多沒有道德底線、沒有原則,還是人淪喪盡的事。隨後,瞥了眼苑瓊林,只見她無所謂的說:「你講吧!我沒問題的。」聽罷,就繼續說,這也很好對應到瓊林在小時候被生母賣給一個老頭,以滿足對方性慾的事。好在她很機警,中途內急要上洗手間,跑進超商的洗手間並鎖門,然後趕忙用手機聯繫曾祖父母,才沒發生更大的事。曾祖父母事後在自己的家中,大罵生母大學畢業,卻做出這麼不知廉恥的事,根本是沒有廉恥的人。
苑瓊林輕拍桌子,說他還記得這件事。隨即咬牙道,本以為生母是愛他的,才會提早來接,結果轉手就把他給賣了!當時,見到生母被帶到警局,直接撲上去又打又咬——生母卻低吼道:「打人力氣這麼小,改咬人呵,你咬甚麼!我把你賣了又怎麼了,你能奈我何,沒本事的傢伙!!」結果曾祖母直接把我拉開,並以凌厲的眼神狠狠瞪了生母。曾祖父立即連搧生母兩耳光,喝斥道:「沒廉恥的東西,跟曹婦一個樣!」生母被打後,一聽曾祖父這般罵詞,冷冷地呵了一聲,不以為意!
苑瓊林拿著碗,將湯一飲而盡,彷彿是洗盡了那不堪的回憶。接續說,多年後才知道曾祖父口中的「曹婦」是指外婆曹華萱。隨後,從曾祖父母的態度和罵詞看來,那外婆真是造了一個可怕的傳承循環呀!
沐雍熙聽罷,直接說:「不,真正打造這個傳承循環的是曹老爺和正室、二姨太、三姨太和九姨太,尤其九姨太是最直接、最爆裂也最濃烈的源頭之一,因為他跟子女是朝夕相處的。」
苑瓊林跟仇梅英直言道:「沒想到你聽了不少的事。」
沐雍熙搖了搖頭,說關於曹家的禍事,至今仍沒頭緒,連猜都很難猜到。但從聽聞的事,可以知道九姨太爆裂的脾氣,最終致使子女幾乎精神失常了!不過,這幾天也在想,若像生母這樣被養壞了,也知道被養成這樣很糟糕,卻不願意改變、不願意成長,那這樣的人到底算是什麼?
仇梅英、金嬋媛、苑瓊林聽罷,紛紛開始思索了起來,可想破頭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能繼續吃鍋巴跟火鍋料。
*
四人好不容易將鍋巴火鍋給吃完了,紛紛坐著、躺著休息。
沐雍熙迷糊之際,忽然想到盛姨曾解惑的工具價值和內在價值的事,不免在想曹家與沐家當年的內部結構,是否也是如此?前者識字讀書,全在工具價值;後者識字讀書,多半在內在價值。隨即又想,如果生母對她和外婆曹華萱之間的一切,都看得十分明白,為何對自身的問題卻十分模糊,甚至這種模糊不只是矛盾,還是一種「他還像小孩子」的感覺?這和「總是指責跟罵別人,卻不允許他人罵跟指責自己,不然就暴跳如雷」的人,不是一個邏輯嗎?
「別想了,這和二伯母說的差不了多少。」聽到苑瓊林這麼說,沐雍熙反駁道:「你又知道母親怎麼說啦!那你倒說說母親講了哪些?」
苑瓊林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地重述二伯母的話:人是很特殊、很複雜的動物,可以被詮釋卻無法被完全理解——人具有很多面向,只是面向的多或少;不少人多以傳統的價值觀,和帶有「惡」的本性、習性或行性在生活。不論是家人、朋友或同事等,都只能認識到幾個面向的「他」;這都是真實的「他」,只是沒辦法看到工作時的樣子、在家裡的模樣等面向。家庭內部的環境與正負面多寡的教養方式,對子女的影響可能很強也很深,也可能很弱又很淺,或不深也不淺。
沐雍熙不以為意,說曾祖父罵的那聲:「曹婦」肯定不只指向外婆,搞不好指的是曹老夫人王氏、正房夫人莊氏以及十五房的姨太太,那些都是「曹婦」。
苑瓊林一聽,似乎也能這麼說,可究語意上來說幾乎指向外婆了!
仇梅英和金嬋媛已經昏昏入睡了,壓根沒在聽她倆在聊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