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好個哲學一家親》第二章(另一版)
隔天,鄰近中午開車到幾條街之外,停車下去採買一些火鍋料。上車後,花了一些時間整理冰箱,就把車開回東西樓了。下午時分,洗米後,放進電鍋裡煮,接續給倉鼠小灰餵飯、給五盆花施肥、澆水後開始讀書。
告一段落後,從房車下來邊走邊閒逛,走進外方內圓樓,站在草坪上,看著那又圓又藍的天空,頓時心情甚好!走走晃晃,因為是星期六,很多大門都關著,走到貞庸館也沒開,得等星期一才能借書。只好往回走,在綠意盎然的木筆花大道下,不禁想像花期的絢爛繽紛,是否比網上的照片更好看;慢悠悠地走著,一看剛過四點四十分,天色也還沒暗下來,就再逛一逛。走累了,在木筆花大道的一處長椅上坐下,閉目養神之際,漸漸迷糊:
第一次在他家拜訪完,大約過了三個多月,父母親、媽媽和爸爸又帶我去拜訪盛姨。他們與盛姨前面講了甚麼,我沒聽見,只聽到盛姨爽朗地大笑聲和那一句:「他終於報仇了!真是應了那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終於能吐一口氣了。」當下,便走去問盛婆婆為何這麼開心?她微笑,眼神明亮地說,因為某些人只能到某個階段,不該被全盤否定,仍有待發掘的其他價值。
後來,在家裡面聽母親說,盛姨有一年開某一門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學生組小團體,相互討論。曾有一位想得緩慢的學生,只要發出「嗯」的聲音或問「這怎麼說呢?」那位跟他組團的學生,就會立即批判:「怎麼那麼笨!」不等那位同學反應,又說:「你這麼笨,乾脆不要念哲學了!」一開始盛姨會走去說:「既然都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可幾次討論後,只要那想得慢的學生一發出「嗯」的聲音,那位團友就立即更嚴厲的批判:「你是不是豬呀!像你這種人還念哲學,簡直太丟臉了!」一次比一次嚴厲、一次比一次苛刻。後來討論時,那位學得慢的學生乾脆不發出聲音或疑問了,直接面無表情地面對那位批判他的人;那人見他沒反應又面無表情,立即批判道:「我在講你都沒在聽嘛!居然面無表情,是個木頭人嘛!這麼笨,怎麼學、怎麼想都不會,還待在哲學系幹嘛,乾脆不要念了!」最後直接拆團。盛姨立即走去,問那位想得慢的學生:「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等下次再來。」那位同學只點了點頭,就收拾東西回去了。然後跟那位一直批判他的學生說:「一起出去談談。」走前,讓我們繼續討論,並注意措辭和語氣。
沒一會媽媽接續說,當時恰巧從走廊經過,因為聽說盛姨的討論很有趣,沒想到就聽到盛姨跟那位學生說,學得慢不表示學不會,想得慢也不表示想不通,更不表示不適合念哲學。按你的標準,要在短短幾秒鐘就反應提問,那只是表面上的聰明,也不一定長久。而且只有非常聰明絕頂的學生、非常有天賦,甚至看一眼就通的學生能達到你的標準。停了一會,又說這樣的學生不必等你我反應,他們就會讓你頓感自愧不如、無地自容!想得慢的學生,只要發出「嗯」或問「這怎麼說呢?」就代表剛從土裡冒出頭,即便要幾年後,才能冒出芽,也是有進步的,不是完全沒用的人。
聽罷,瞬間被震撼了,最後還說了甚麼沒聽清。正想走去問是否能旁聽時,盛姨就轉頭微笑,輕問:「是剛好經過,還是想來旁聽的?」一瞬心裡有點尷尬,不知道盛姨是否注意到我在旁邊無意偷聽的事,還是答說是想要來旁聽的。盛姨就伸手邀請道:「請吧!剛好是休息時間。」
後來,或許是因為這件事,他改變了討論的方式,不讓同學相互組小團體了,而是大家各自落坐成一團圓;他坐在靠近中間又近邊緣的位置,邊聽邊思索,有時提問或引導大家討論。這方式滿像國際拍賣會的,大家相互提問、互提看法,相互解惑;老師就語速忽快忽慢地在一旁提問、引導或反問,滿好玩的!
在那趣味兼趣意中,當你以為有答案或問到死胡同的時候,坐在邊緣的盛姨又會突然拋出四連問、五連問,或一串地自問自答,或幾個理論與相關的回應接連拋出,讓我們本來乾涸的思緒或打節、想不通的地方,頓然開朗又瞬間空白、當機!
又聽母親說,多年後,有一次跟那位一直被罵笨的人聊天,他說那時候一直被罵,就跟盛姨說分數不夠轉系,可以退掉這門課嗎?感覺自己不適合繼續念。盛姨聽了,只是問他在這門課上的感想——感受與想法是甚麼?他想了想說,一開始覺得很難,可又感覺很有趣,第一次發現:「原來還可以這麼想!原來想到後來打結了,還能從別人的提問、老師的追問跟理論及相關回應的補述中,繼續想下去。」接續說,雖然沒有正確的解答,但一路迴旋跌宕的過程,即便回憶仍覺得有趣,而且非常開心!
盛姨聽罷,只說:「那就夠了!如果真的不能理解,就退掉吧!如果聽得很開心、想得很驚奇,可以繼續修課。」隨後說,學得慢,有從土壤裡冒出頭,即便幾年後才能冒芽,也是一種進步,還是比小聰明更踏實的進步。
那位學得慢的同學說,雖然當下跟畢業後很長的時間都聽不懂盛姨的鼓勵,但感到很深、很感人的鼓舞!
媽媽則說很多學生不記得以前上的課,卻仍記得盛姨說的幾句原話,從中解析、體悟或是仍舊獲得鼓舞、激勵,那是盛姨最不一樣的地方,在原有的基礎上、自己的思想上,再添柴加油。
聽完母親和媽媽的憶述,瞬間「哇」了一聲,不知該說甚麼好。那也是我對盛姨最後的記憶與認識。
*
沐雍熙不知道母親曾回學校,找幾位老師喝茶閒聊。在東西樓的茶室,雷誠勇、施劍昀與沐芳宜圍坐泡茶。
滿頭灰白的施劍昀,端起茶碗啜飲幾口茶說,現在教書,除了本身的學問之樂,實際很枯燥乏味;只有在跟學生討論,才覺有幾分興味,就像這盞茶喝不過三盞,漸漸就乏味了!沒一會,又說:「你們還記得盛老師的那門課嗎?有個學生在討論時,一直被團友罵笨,罵到後來乾脆不說話,還是一直挨罵,真夠可憐的。」接著憶說,那學生修我的課,總是聽得慢、反應也慢,寫報告常常晚交。每看他寫的報告扭扭捏捏,像從甚麼書裡硬摳出來的,實在不知該哀嘆,還是該難受!
雷誠勇聽聞,皺了皺眉,不知在說誰又好像有印象,忽然想起來是誰了,就哼了一聲:「你是說那個整天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臉色蒼白,不敢抬頭的男生?我記得。有一次替盛老師代課,他上課一直在畫圈圈,看起來根本沒在聽課。」隨即又抱怨:「那時看他坐在角落,邊畫圈邊露出空洞無神的表情,像是整個人被封住了。後來,才知道是被連罵三回,不敢再發出聲音。」
沐芳宜望著茶面:「老師們說的那位,我曾在街上遇到,他忽然很高興地打招呼:『沐芳宜學姊好!』,四下張望後,發現在揮手的那人,還愣住了,邊看邊心想:『你誰呀?!』」
這話令兩位老師哄然一笑!
沐芳宜也笑了,繼續說,一直到那傢伙走來邊跟我介紹邊聊盛老師,才想起來他是誰;因為都有空,就找一間咖啡館坐下小聊。他回憶說盛姨那門課的時間,是他最安定的時候,因為盛姨從來沒說過:「你太慢了」,只說:「慢不要緊,慢能看見別人跳過的地方,但能時效並行,自然最好。」這給了他很大的鼓舞,也是出社會,每遇到低潮或挫折並在省察後,常安慰自己的話。最後,聊到他當初因分數不夠,想退課的事。盛姨只是問:「你覺得這門課怎麼樣?」
施劍昀笑了笑:「我記得那段。他說:『雖然很難,但我第一次覺得原來還可以這麼想——就算打結了,也可以從別人的問題裡繼續想下去』。」
雷誠勇搖了搖頭,似是無言地說:「這樣還不算懂得快,但算懂得深了。」
沐芳宜接著說:「後來,盛姨對他說了幾句話——我到現在還記得:『學得慢沒關係,從土裡冒出頭,就是進步;幾年後才冒芽,也可能比小聰明更踏實』。」
三人沉默了一下,在舊茶換了新茶的茶香蒸騰中,忽然不語。
沒一會,施劍昀低聲補了一句:「她懂得怎麼對待那些還在土裡的人——不拔,不催,只靜靜守著。有些人慢,是因為在深的地方生長。」又嘆說盛老師從來沒說誰太慢、誰不行,只說懂得慢不是缺陷,是節奏不一樣,還說教學不是測速,而是一點點澆水陪植。
雷誠勇拿著已涼透的茶,望向窗邊:「她從不把慢當缺陷,而是把它當作另一種節奏。」接續說,這是他跟我們很多人不一樣,但跟史芳藹、東方三華:映華、韶華與昕華、孫柔芳等極少數的老師很像的地方。
施劍昀將已涼透的茶一飲而盡,然後憶說,盛老師曾講:「有些人不是不懂,而是容器太小,要一點一點倒;教學是慢灌,不是急催。」還說那些悟性比較好又快,跟悟性好卻慢的人,將來都不一定會走學術,原因、理由各異。但可以在基礎之上,多添柴加油——讓他們走在人生的路上,遇到艱困、困難或走不下去時,能成為點亮的一盞燈;讓他們可以安放自己,不再被負面的一切吞沒。
雷誠勇也憶說:「她面對那些不會問、問了也沒人回答或無法回答的學生,給的不是答案,而是空間與時間。」並回憶某一堂課的情景,當學生圍坐如拍賣會般,開始高潮迭起,一波接一波,一浪高過一浪,宛如狂風驟雨。最後復平時,他又會提出一串連問或相關的理論及回應,把風平浪靜又掀起來,學生常常負荷不了;總以為要結束了,已經走進死胡同了,怎麼還能掀起一場暴雨巨浪?!那些一直沉默、一直默默觀浪、一直默思的學生,就一波接一波的上場,一浪推高一浪再翻到近乎巨浪,結果是所有的學生都跑去跟周公周遊列國了!
施劍昀跟沐芳宜聽罷,哈哈大笑!
笑完後,兩人都默默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施劍昀慢慢說:「我們都在談效率,她談的是韌性——慢不一定是退後,有時是懂得深入;有些人不會往前衝,但在後面走得既穩而且深厚。」
沐芳宜聽聞,也輕聲說:「盛姨說學術不是適合讓所有人走的康莊大道,因此他教的是:慢不必害怕,慢也可以走出自己的哲學路。」
茶喝到底,香氣將散,雷誠勇聞著杯底的餘香,輕聲道:「她從未給那孩子標籤,也沒叫他振作。她只陪著他慢慢懂,慢慢問,慢慢走下去。」
施劍昀和沐芳宜聽罷,沒說甚麼,而是在靜默中,靜聽窗外鳥鳴掠過茶室屋脊,又再次靜了下來,彷彿那些話,還在茶的餘香中迴盪,沒有隨之消散。與之相照的是,三人瞬間的沉默,只見窗外的樹影在餘香和餘影裡,輕輕搖晃,相互輝映。
*
沐雍熙躺在長椅上,忽然驚醒的時候,才發覺不知何時竟睡著了!摸了摸嘴角,居然睡到流口水,不免意外竟然這麼能睡,搞不好會被誤認是流浪漢!看了一下手錶,剛過五點半,趕忙往車子的方向走。
只見車子的旁邊,放著一堆行李,和許久不見的好友,在洛邑結交的金筱梅和仇梅英,以及在美國華盛頓的苑瓊林。當初,從洛邑休學時,金筱梅也跟隨家族移民到加拿大,而仇梅英則跟隨家族移民到紐西蘭了。
仇梅英綁著馬尾,長得有幾分像男孩子,一雙眼仍如老鷹般,隨時能瞄準目標;看來十分颯爽,膚色略黑,像一位古代的俠女。而金筱梅仍是老樣子,又圓又亮的眼睛,高挺的大鼻子和櫻桃唇,化了妝看來格外漂亮。
一見面,剛問他們是否等很久了?仇梅英、金筱梅和苑瓊林直接擁抱他,四人臉上是許久未再見的開心、愉悅!
開門上車後,我讓他們自便,先去打個電話。走進臥室後,打給媽媽:
「你朋友到啦!我看到瓊林發的動態了,就在你的車子旁邊,露出一點車尾巴。」
「我是想問盛姨的事,你們常說她是個敦厚的寬容者,話少行深的老師,還是讓學生年過半百,仍會記得她的人。」
沐芳若聽罷,雖有疑惑,仍舊說,盛姨曾講:「你們畢業後,一定忘記上課的所有內容,也不要緊,總有部分內化,那就夠了!」老實說,我過了半年就通通忘光了,所以你現在再問我哲學的一些理論或概念,一定無法回答。不過,這麼說盛姨一定不在乎,也不認為有多大逆不道,她認為能內化,比一直死記知識重要。
當時,六、七零年代的馥大東西樓,有極少數的老師跟盛姨一樣,都在添柴加油,但方式不一樣;他們的共同點是內化哲學,並實踐而出。盛姨在辦類似沙龍的讀書會時,那些老師會一起參加。她曾跟我們說:「我不是聖母瑪利亞,只是給你們添柴加油的人。」當學生用崇拜的眼光看向他時,會輕輕說一句:「你不應崇拜,而迷失自己。」一看對方愣住,露出既受打擊又不理解的神色時,會再說:「你能清醒的質疑,比把我當保證書還重要。」瞬間又會讓學生哈哈一笑!
沐雍熙聽到那幾句話,不由笑出聲!
沐芳若也微微一笑,繼續說當有女學生看過她的小孩,然後自身又有感情困擾,就假設性問盛姨,為何想走進婚姻?盛姨聽罷,就說她沒有結婚,孩子是在逃難的路上偶遇,他們跟家人走失,就想說送去紅十字會的朋友那裏;終於走到的時候,近乎傍晚了,慈藹的朋友想帶兩個孩子進帳篷,不過幾秒就轉身跑過來抱著她,大喊媽媽。頓時頭痛,本來想把孩子送進去,可兩個孩子居然大喊:「我們想跟你走!」一見女學生尷尬的神情,就轉而說:「婚姻不是愛情、忠誠與責任的總和,而是人性的漫長磨合;不是誰遷就誰就結束了,是還剩一點不被熄滅的自我。」接續說句玩笑:「兩個人一起燒柴,要是一人光添柴,另一人光搧風,最後不是火滅,就是人飛。」讓那女生瞬間哈哈一笑!
後來,在盛姨的喪禮上,兩個義女也有講到跟家人失散,最後巴著盛姨不放,要求她做媽媽的往事。因為他們不想待在紅十字會的帳篷,等著被人領養,就乾脆跟盛姨走。他們都憶述,那時盛姨面對死纏認媽,送也送不走,導致朋友很尷尬的情況,只流露現在常說的厭世和非常無語的神情;跟那位朋友致歉,然後對他們說:「別急著叫媽,我只管添柴,不管喊名。」在紅十字會的帳篷裡,休息一晚的時候,他們都緊緊抱著盛姨,就怕她半夜突然落跑。隔天一早,重新整裝後,盛姨跟朋友道謝,朋友很擔心她,並說可以一起去,帶著兩個孩子也比較安全。後來,他們就跟紅十字會一起抵達了臨縣,跟朋友道別後,盛姨大步而去,他們就緊緊跟在左右。但一到人多的地方,盛姨還是會緊緊抱住他們,以免被人群沖散。
隨即說,外婆對他們非常好,視如己出,而盛姨是個很特別的媽媽,從不大小聲,也不情緒化;在女兒難過時,先泡茶等茶涼,再敲門進來遞茶,接續抱著哭得很傷心的小女兒不說一句,默默陪伴,直到情緒緩和。即便事情過很久都不想說,也沒關係;等想說時,她都會很專注地聽你說,過程不批判、不插話,也不展露情緒。說完了,也不會出一堆主意或非常生氣的嚴厲斥責與批判,只是問感想——感受與想法。說著說著,就淚流不止,哽咽地說他們很想跟媽媽住,但媽媽總是說:「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彼此節奏不一樣,無須互相打擾。」他們經常去看媽媽,有時會被她嫌煩,像看老小孩一樣。自從火災發生後,就很思念媽媽,很希望她能一直陪伴下去。
沐芳若隨即咳咳兩聲,催她趕緊去招待朋友,別讓他們等太久!不等她答話,直接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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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雍熙面露無言的神情,拭去眼角的淚水,走了出去。只見仇梅英、金筱梅跟苑瓊林已經煮好一桌鍋巴火鍋,旁邊放著牛肉、蔬菜、豆皮等火鍋料。
三人見他出來,熱情招呼趕快來吃,一入座,就聽金筱梅說:「我改名了,叫金嬋媛。」沐雍熙一聽,轉頭問:「你知道我原來的姓名嗎?」金嬋媛想了一下,還是沒想通。坐在對面的苑瓊林邊夾幾塊肉、幾塊鍋巴跟兩顆丸子,邊說:「是穆嬋媛。」
金嬋媛恍然道:「你現在叫雍熙,我們有時叫你淳熙,所以不撞名,也沒差。」
沐雍熙記得第一次吃到鍋巴火鍋,是在洛邑某個雪中木屋,張慶安與傅維翰為了叫金筱梅、仇梅英跟自己,這三個努力賴床的懶蟲起床,所想出的辦法;傅維翰邊烤肉邊往房門縫搧風,張慶安則在熱昨晚剩下的火鍋,多加了鍋巴跟其他蔬菜。結果,他跟梅英還繼續賴床,自己一聞香味,立即起身去開門。門一開,傅維翰就拿著一串烤肉趁打哈欠的時候,餵了進去,還問好不好吃?就「嗯嗯」了幾聲,邊吃邊笑得很開心,他也開心,就讓自個兒拿著吃。
依稀記得,傅維翰膚色黝黑,長相端正,雙眼「炯炯有神」,整個樣貌、氣韻,正氣浩然,十分英挺,頗似古代英氣逼人的大將軍。而張慶安膚色雪白,雙眼和眉宇間,英氣凜然,宛若丰神俊秀,看上去五官立體又帶有幾分稚態,像個十分灑脫的鄰家男孩。稍稍遠觀,又有幾分古時秀才的書卷之氣,亦有幾分俊秀,更有幾分英挺。
「淳熙,你多吃點。我們剛在路上也有買一些,搞不好這幾天都要吃火鍋了。」
一聽仇梅英這麼說,立即夾了好幾塊鍋巴跟牛肉,還有一些煮爛的蔬菜跟豆皮。
苑瓊林又加了一些肉、蔬菜跟豆皮進去,還打了三顆雞蛋,將蛋白跟蛋黃倒入兩個碗裡;把蛋黃攪勻後,剛開始冒小泡,就兩碗一起倒再攪一攪。
吃飽後,金嬋媛本來覺得有些撐,在休息並打嗝後,感覺好多了!大約七點半的時候,沐雍熙拿著四瓶啤酒,一人發一瓶,直接擰開瓶蓋,相互乾了!
不知喝了多少瓶,酒量最差的苑瓊林直接醉倒,睡死過去;酒量尚可的金嬋媛,也喝醉了,直接趴在沐雍熙的身上,對他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胡話,最後說他想來看好姊妹,總得和其他人一起來,才有意思!恰好苑姊跟阿英都有空,也想來看你,我們就一起來了,一起住你家,省點旅費。放心!我們會幫你打掃、洗衣服、曬衣服,也會出一些買菜錢。
雖然醉了,仍十分清醒的仇梅英拿著酒瓶,喃喃道:「你瞧她說得滿嘴胡話。」沐雍熙滿臉通紅,也有幾分醉意,仍有幾分清醒,說:「那不算罪話連篇。」
說話間,又聽醉酒的金嬋媛喃喃了幾句聽不清的胡話。打了幾個嗝,似是胡亂道,當時完全聽不懂,還聽他們講了兩個故事;都是很相愛的男女,在結婚後的故事。這兩對男女,只有一對是「門當戶對」的,另有一對是男方很有錢,女方只是中產階級。可這兩對在婚後都很不幸福,不只是價值觀不一樣,還有太多的不同調了!「門當戶對」的那個男女,女方是富二代,家裡沒那麼多規矩,男方是富四代,家裡規矩很多,連刀叉的使用方式跟順序都非常講究。據說,只要拿錯一個,就知道你是來自甚麼家庭背景的。
沐雍熙邊聽邊拍了拍金嬋媛的背,緩緩說道:「說到底,只是生活方式的一地碎雞毛。」就和仇梅英聯手將人抬上沙發後,蓋上薄被;然後拿著幾個枕頭與抱枕墊在苑瓊林的身下,再蓋上薄毯,拿著垃圾袋裝了兩個桶,一個放在金嬋媛的旁邊,另一個放在苑瓊林的旁邊。
處理完,兩人開始沖洗玻璃酒瓶,放進回收,又將桌上的火鍋放進冰箱,收起電磁爐;擦完桌子,清洗完碗筷,各自去洗漱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