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江小敏的辦公室,李大同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江小敏的辦公桌前,仔細一看,居然是林義銘,這傢伙不是對江小敏有些感冒嗎?怎麼會來這裡找江小敏?李大同心想。
感覺到身後有人走近,林義銘回過頭來,見是李大同,忙起身微笑道:
「李先生,早。」李大同上前,和林義銘握了手,說道:
「林總,請坐,今天怎麼有空?」
三人坐下後,林義銘開口道:
「其實是有一個委託想交給你們。」
聽了這個來由,李大同和江小敏對了一眼後,兩人對林義銘的來意有些意外,距離上次林婉莉直播事件已經過了三個月,原本兩人以為他是來討論女兒的後續安全問題的,李大同問道:
「什麼樣的委託?」
「我想請大江幫我調查兩個人。」
「好,林總您慢慢說,先讓我們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對調查會有很大的幫助。」
林義銘點點頭,整理一下思緒,然後說道:
「我因為母親是虔誠佛教徒的關係,所以從小就接觸宗教,年輕時在學校是也會參加一些宗教或禪修的社團,只是出社會後工作忙,就沒再接觸宗教的東西。」
「最近幾年來我和我太太因為公司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在家裡兩人的氣氛也不好,心情不好久了,想起之前年輕時練過禪定靜坐,所以在家裡開始拿之前禪修的書來讀,也試著打坐,讓心能靜下來。」

「後來因為對書裡一句經文的解釋有些疑問,所以就上網查了一下,搜尋到一個心靈禪修社團的討論區,剛好有一個討論串討論到了我的疑問,裡面老師的講解讓我很有收穫,所以之後常常來這個討論區看文章,有時也會參與討論。」
「之後這個社團開了一個禪修心靈課程,課程的第一天是免費的,所以我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報名參加,沒想到上課時遇到了大學的同學。」
「這位老同學叫涂忠全,他大學時和我是同班同學,算是同學中比較熟的,兩人會熟是因為同時參加學校的一個禪修社團,所以走得比較近,只是畢業後彼此各奔東西,就沒了聯絡,這是畢業後第一次見面。」
「聽這位老同學說,他已經在這個心靈禪修社團參與活動一段時間了,有了第一天的試聽和老同學的推薦,我便繳費參加了全部的課程。」
「由於有熟人的關係,便持續在這個社團參加活動,那個第三者就是在之後的一個課程中認識的⋯⋯」
林義銘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看向身前的兩人,見兩人只是微微點頭,沒有插話,於是接著說道:
「這女的叫龔嬋娟,可能因為是第一次參加課程,對環境和課程不熟悉,她那時找了我和我同學問了些問題,後來三人就坐在一起上課,之後慢慢熟了起來,兩人熟了之後,我和她偶爾會傳訊息聊天,漸漸地就走在了一起。」
「接下來那女的事情你們也知道,和她分手後,我就沒在心靈禪修社團看過她。」
「後來,在一個課程的空檔休息時間,因為課堂上剛好講授到靜坐的禁忌,還有避免入魔、著魔的方法,我和我的老同學便聊到彼此的心得。」
這時,林義銘突然問道:
「隨便亂靜坐會有風險,可能會著魔這事,你們知道吧?」
李大同和江小敏都微微點頭,江小敏答道:
「有聽過。」
「嗯,上過那堂課後才知道靜坐有那麼多要注意的事,我和我同學想到之前大學時期在社團裡,什麼都不知道就自己亂靜坐,回想起來兩人都有些後怕。」
「聊到這裡,我同學突然說,他接觸到一個宗教,叫做《天思教》,他說這個宗教教導的靜坐,不只有佛教講的修心,還有道家講的修身,另外還要修天人感應,是結合心靈、身體、和天道的靜坐冥想法。」
「因為《天思教》的教義認為,人的靈魂是存在身體裡,而身體則存在於這個天地,只有心、身、天綜合冥想,才能讓人的身心獲得真正質的蛻變,這說法很有意思。」
「他還拿了一本叫《天思集》的書給我,讓我有空看看,聽他說得很有東西的樣子,所以回家有空就拿出來看看,發覺他的教義是混合佛、道的教義,去蕪存菁,再加上天思教獨創的天人感悟思想。」
「經過一陣子的研讀後,我發覺這本書裡講的東西很能激起我的共鳴,所以就和我同學約了時間,一起去天思教,一開始只是抱著了解看看的心態,畢竟現在亂七八糟的邪教太多了,還是得小心一點。」
「這一去才發現,這天思教可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廟,光那可以容納萬人的大佈道廳,就挺震撼人的,聽說不只A市,天思教在其他兩個主要城市也有這種規模的大佈道廳。」
「不過天思教整體建築的設計裝潢只給人大氣莊嚴、明亮溫暖的感覺,並不奢華,不會像有些財大氣粗的宗教,把建築弄得金碧輝煌,社會觀感很不好。」
「我同學那天帶我去參加的,是天思教每個禮拜天早上舉行的靜思週會,外面的靜坐、禪坐和冥想,在天思教裡一律叫做靜思,靜思週會除了教友,一般民眾也可以自由參加,算是給非教友接觸了解天思教的一個固定管道。」
「除了開始的半個小時由講師講解教義,之後就是兩個小時的集體靜思,這個集體靜思給我的感覺很好,集體靜思一開始是由講師邊講解,邊引導著全部的人靜思,大佈道廳同步播著適合靜思的音樂,整體的氛圍非常好,讓人非常容易地就進入狀態。」
「由於這次的靜坐經驗,可以說是我學禪坐幾十年來,感覺最好的一次,所以我又參加了幾次靜思週會,在一個月後,加入了天思教,成了白衣弟子。」
「白衣弟子?」李大同問道。
「喔,天思教對弟子的貢獻和福利的管理是採功德值的制度,衣服的顏色是用來區分弟子的功德值多寡,劃分為白衣、黃衣、綠衣、紅衣、棕衣、青衣、黑衣等七個階層,而功德值可以通過執行教內或外面的慈善服務和勞役而獲得,另外,也可以透過捐獻來獲得。」
「所以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就出力來慢慢獲得功德值?」江小敏問道。
「對,這也是我會認同天思教的原因,除了他的教義符合我的三觀,教團不只是鼓勵,並且真的是實實在在地做善事,另外就是它不會像那些有的沒的宗教,只想壓榨你的錢。」
「你們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對錢的事比較敏感,所以去參加天思教的活動一直非常低調,我加入天思教已經超過半年,直到現在,除了每次進教裡一律會收的一百塊清潔費,天思教從未主動跟我提過錢。」
「宗教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捐獻,向信徒伸手無可厚非,但是總要有一個度。」
「我個人評斷一個宗教是否正派,主要有三個檢視標準,第一是會不會想一些花招理由去讓你掏錢捐獻,而且沒完沒了。」
「第二是會不會為了保障信徒對宗教的向心力,用教規啊、靈性啊、還有鬼神等各種理由去限制影響你的想法,說白了就是有沒有過度且明顯的洗腦,甚至極端地限制人身自由,傳教和洗腦是有分別的,差別在於有沒有尊重你的自由意志。」
「第三則是,善款的使用是否正當,是真用在宗教的推廣和行善,還是藏了起來,累積個人財產。」
「這些宗教的通病我在天思教裡並沒有看到,所以就加入了。」
聽到這裡,江小敏微微點頭,從林義銘的描述看來,這天思教問題不大,以她之前跑社會新聞接觸到的那些亂七八糟邪教的經驗,林義銘對宗教的評價標準大致是對的。
『這林義銘蓋嘛花那麼多時間解釋他加入天思教的理由?』二號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這年頭加入一些新宗教,都會被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腦子有問題被騙,林義銘脾氣心高氣傲的,應該是怕被我們看笑話,所以解釋了一堆。』江小敏道。
『他說要我們幫忙調查兩個人,到現在還沒講到是誰,別急,聽他說下去,應該快講到重點了。』李大同說道。
只聽林義銘接著說道:
「我自加入天思教後,一直以底層白衣弟子的身份在教內活動,因為工作的關係,只能在休假日參加活動。」
「本來以為可以藉由多參加教團的服務勞役,來慢慢累積功德值,沒想到僧多粥少,願意在休假日參加服務勞役的教眾實在太多了,所以只能登記排隊,通常得排個兩、三個禮拜,才能參加一次,這樣的話功德值累積得太慢了。」
林義銘搖頭輕笑道,李大同這時插話:
「為什麼想快速累積功德值,提升階層有什麼好處嗎?」
林義銘摸了摸頭,說道:
「喔,忘了講提升階層的好處,天思教是以功德值來訂立階級,這階級除了衣服顏色不一樣外,也和在教內可享受到的福利和資源掛鉤。」
「最明顯的好處是階層越高,集會時便能坐在越前面的位置,能容納萬人的大佈道廳是非常大的,坐在最後面的位置,離前面講台太遠,而且難免有些吵雜,常常會聽不清楚演講的內容。」
「再來就是每個階層能夠參加的課程也有差別,舉個例子,白衣弟子一年裡,只有在年初的佈道年會中,可以見到教主思覺道子,聽到他講課的機會,但是紅衣弟子每個月都可以參加一次教主親授的課程。」
「甚至就我所知,最高階的黑衣弟子還有可能獲得與教主一對一面談論道的機會。」
「所以在加入天思教四個月後,我以捐款的方式,把自己提升到紅衣弟子的階層。」
「這要花多少錢?」李大同問道。
林義銘淡淡地道:
「大概一百五十萬,進入紅衣階層這兩個月來,我發覺這錢花得還是值得的,課程活動的選擇更多了,而且能上的不再是初階的課程。」
說到這,林義銘輕輕嘆了口氣後說道:
「原本很慶幸能在中年過後,找到天思教這個心靈寄託,可是就在上個禮拜,我參加了教內在平常日晚上開設的一個進階課程。」
「在課間休息時,我到教室外的中庭裡散步,突然看到對面的一個房間裡,有三個人在交談著,一個是穿著黑衣金邊的教主親傳弟子,另外兩個是黃衣弟子。」
「仔細一看,這兩個黃衣弟子居然是涂忠全和龔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