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嬋娟和她那個詐騙對象有來嗎?』江小敏問道。
『有啊,在左邊。』
江小敏往左邊望去,二號已經把兩人標示了出來,兩人坐在倒數第四排左邊的位子,整個大廳的最後四排是留給非弟子的訪客座位,除了十幾個負責導覽的黃衣弟子,並沒有其他弟子坐在這個訪客區內。龔嬋娟如林義銘所說,是個黃衣弟子,此時正穿著黃衣弟子服,坐在那個禿頭中年男子旁邊,男子沒有穿弟子服,應該還在觀察這個宗教,並未貿然入教。
和其他負責十人的導覽黃衣弟子不同,龔嬋娟似乎只負責禿頭中年男子一人,江小敏觀察了一會,除了中年男子,沒見她跟其他人互動,不像負責自己這一伙人的方師姐,自從帶大家入座,她就忙碌地在每個人間穿梭,負責解答問題。
大致看了一下訪客座位區,像龔嬋娟這樣只跟旁邊特定的訪客互動的黃衣弟子,還有兩、三個,江小敏猜測這幾個人應該是和龔嬋娟、涂忠全一樣的角色,帶有引導特定人物入教的任務。
『涂忠全有來吧?』
『有啊,在黃衣的區域,看來他除了林義銘,沒有其他任務了。』二號答道。
根據一號的調查,涂忠全比起龔嬋娟相對單純,學校畢業後和林義銘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他通過了公務員考試,在西區區公所當了二十幾年的基層公務員,直到幾年前才升上了小主管。
他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公務員,出生的背景單純,生活也單純,該結婚的時候結婚,該生小孩的時候生小孩,住的是父母的房子,標準的三代同堂。
李大同猜測,涂忠全應該進不了天思教內部核心,只是棋子一枚,天思教純粹就是給他拉人入教的任務,也藉由他得到林義銘的私事和消息,不排除會給點好處。
江小敏這時突然想到一個人,問道:
『對了,那天那個帶著天主教懲戒騎士團十字架的中年男子有來嗎?』
『來了,就坐在妳的正前面。』
江小敏看到二號的標示,嚇了一跳,這人就坐在她的正前方,和她只隔了兩個人。
她印像中這個落魄男子長得一副大眾臉,中等身材,而且穿著非常路人,是那種你看了一眼,轉頭後幾秒就忘了他長相的存在,今天只不過換了衣服,加上後腦勺背對著,她就認不出來了。
在這個大廳坐定後,她就一直觀察四周,居然沒注意到這個人就坐在她身前不遠處,要不是有二號,她還真找不到人。
『這傢伙還真是幹特務的料,天生有保護色,太能藏了,還有,林義銘有來吧?』江小敏問道。
林義銘去大江委託調查那天,李大同特別交代林義銘仍舊正常參加天思教的活動,以免讓天思教察覺異樣,影響到調查,所以江小敏想知道他有沒有照著做,二號回答道:
『有,在紅衣弟子那群人裡。』
二號把林義銘標示了出來,紅衣以上的弟子,位子都在最前面的第一個平台,可見紅衣以上弟子人數之稀少,二十五個平台只佔了一個。
江小敏仔細數了一下,第一個平台上,最前排的黑衣只排了不到十個座墊,第二排的青衣不到三十個,第三、四排是棕衣的位置,第五至第八排則是紅衣。
再往後,第二階整個平台是綠衣的位置,第三至第五階的平台被黃衣佔據,之後將近二十階的平台全是白衣,算算白衣佔了八成之普。
『難怪林義銘想要花錢當紅衣弟子,位置差太多了。』江小敏嘆道。
『妳看這顏色人數分佈,這裡就是現實社會的縮影啊⋯⋯』二號也嘆道。
這時大佈道廳原本播放的背景音樂突然停止,一個女性的聲音透過大廳內均勻密佈的揚聲器傳了開來:
「各位師兄師姐,我們今天的靜思週會即將開始,請大家先就坐,趕快就坐,我有一個好消息已經等不及要宣佈了,你們想不想聽啊?」
隨著這個女司儀俏皮的聲音,原本靜下來的大佈道廳響起了陣陣的笑聲和低語聲,顯然大家都很在意女司儀賣的關子,看大家都坐定後,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在座的各位師兄師姐都很有福緣,因為我們邀請到了一位特別的老師為我們主持靜思週會,你們猜猜是誰啊?」
這話讓所有的弟子都熱議了起來,前排有人大聲說起了自己的猜測:
「黑衣執事師兄嗎?」
從林義銘那裡的消息得知,一般的靜思週會是由青衣執事弟子主持,江小敏看這女司儀講得那麼神秘,果然便有弟子猜測是由高一階的黑衣執事來主持,女司儀聽了前排高階弟子的猜測,神秘地笑著說道:
「不是喔⋯⋯讓我們歡迎教主親傳弟子吳師兄⋯⋯」
話聲一落,整個大廳的弟子瞬間高潮了起來,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響徹整個空間,所有弟子滿臉潮紅,賣力地擊掌高喊,宛如演唱會裡的粉絲,對心中的偶像,釋放滿滿的崇拜與熱情。
只有最後面四排來賓區裡的人還保持著理智,不過也深深被會場裡的氣氛所感染,很是興奮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隆重莊嚴的音樂聲立時響起,一個身穿教主親傳弟子紫衣的中年男子,從舞台簾幕後走了出來,邊走邊舉手向面前的弟子群揮手。

江小敏呆呆地看著激動的人群,無言地道:
『我還以為是找來了影帝還是歌神,這吳幸江本來就是A市天思教據點的負責人,常駐在這裡的,他想主持不是隨時可以來?分分鐘的事,有必要那麼激動嗎?』
根據林義銘在天思教內部活動半年得到的小道消息,天思教教主有五個親傳弟子,其中三個分別常駐在三個城市的據點,這三個城市都是擁有萬人大佈道廳的大城市,A市這個據點就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兩個親傳弟子則負責跑其他城市裡的中小據點,輪流短暫駐點。
林義銘知道A市的據點有四個高層,除了吳幸江這個親傳弟子,還有三個黑衣執事在輔佐他。
一號的意念突然出現,搭話道:
『林義銘不是說他一個紅衣,連黑衣執事都見不到,天思教顯然刻意在限制高層露面的管道,製造神秘感是造神的起手式,在這些信徒心中,影帝、歌神可能比不上這個吳師兄的一堂課。』
『怎麼聽起來像是飢餓行銷?』江小敏問道。
『是啊,既造神又飢餓行銷,只是又不能給人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形象,這樣大家往上爬的心思就淡了,那天思教還賺什麼?所以久久露一下臉,給你驚喜,也給你一個只要再多努力一點,就可以企及的印象。』
一號的話讓江小敏茅塞頓開,搖搖頭,無奈地道:
『天啊,被你一說,我都覺得現在是在參加什麼行銷教育營了。』
『對了,大叔在忙?』
出任務時通常都是李大同在插話提醒或表示意見,今天始終不見他插話,顯然正在忙。
『嗯,他一早去迦德參加早會。』
自從入主迦德後,李大同便常跑迦德,待在同盛的時間少了許多,李大同多花時間在迦德上面,江小敏倒是舉雙手贊成。
她也是大股東,迦德轉虧為盈是現在的第一要務,一直虧下去,她心裡也覺得荒,還好聽李大同說下個月就可以開始盈利,讓她心頭安穩了許多。
這位吳師兄在舞台中央的講台前站定,先環顧四週,享受一下現場弟子們的歡呼,然後輕敲了幾下身前的麥克風,確認收音正常,接著輕咳了一聲清了喉嚨。
這時一號突然說道:
『沒猜錯的話,他一開始會講個小笑話,製造輕鬆的氣氛。』
隨著這聲輕咳,四周的鼓掌嘈雜聲瞬間靜了下來,吳幸江開口道:
「今天吃早餐時,張執事說要跟我打個賭,我想說上禮拜打賭輸給他,這禮拜應該換我贏了,結果⋯⋯結果我就來了。」
吳幸江雙手張開,輕笑著微微無奈樣,大廳立時響起笑聲,只聽他接著說道:
「臨時沒準備講什麼,不過我很聰明,把張執事準備今天講話的稿子給搶來了⋯⋯」
說著,吳幸江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打開紙張,唸道:
「把吳師兄騙上台⋯⋯不是⋯⋯」
吳幸江的話聲嘎然而止,笑著回頭,伸手指向坐在他左後方的一位黑衣執事,裝作指責的樣子,大廳裡頓時傳來陣陣哄笑聲。
這位張執事起身合掌,笑著向吳幸江微微躬身,接著雙手合成喇叭狀,放在嘴巴前,對著面前的數千弟子大聲說道:
「你們感不感謝我啊?⋯⋯」
眾弟子們馬上齊聲回道:
「謝。謝。張。執。事⋯⋯」
『這哪是小笑話,根本是在演相聲吧!』江小敏道。
『這段子勉勉強強。』二號傲嬌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