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
歲末的街道開始亮起彩燈，便利商店門口堆了紅白相間的聖誕裝飾，玻璃窗貼著麋鹿和雪花貼紙，耳邊響著一首又一首反覆播放的節日歌曲，連空氣裡都透著甜膩的氣息。
陸湛站在公司門口的騎樓下，指尖夾著剛買好的黑咖啡，杯蓋冒著淡淡的白氣。他剛從會議室連軸轉出來，手機螢幕上還顯示著幾十條未讀訊息。他沒打開，也不想回，只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前方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
戀人們三三兩兩地走過去，有的牽著手，有的捧著熱飲彼此取暖；女孩臉頰凍得發紅，男生低頭替她把圍巾拉高一點，貼得很近。
他眼前閃過一個畫面——
女孩站在街邊，用手在胸口比了個愛心，風把她的髮絲吹得有些亂。
他沒敢多想，很快移開視線。
冷白的霧氣在唇邊散開、飄遠，很快又消失在喧鬧的人群與燈火裡。又待了一陣子後，他才將喝剩半杯的咖啡隨手丟進垃圾桶，轉身走進辦公大樓。
年終將近，整層辦公室貼上了聖誕主題的裝飾，連電梯口都掛了紅綠繽紛的花圈，還有實習生在茶水間布置了交換禮物的角落。
陸湛從旁經過，神情如常，眉眼裡一如既往地淡漠沉靜。
一回到位子沒多久，就看到傅宴之揉著脖子走過來，語氣不太正經地拍了拍他肩膀：「陸湛，樓下的派對開始了，福委有找了當紅樂團來表演，跟我一起去喝幾杯放鬆一下。」
他微微一頓，卻只是淡淡說：「我還有資料沒處理完，虛擬引擎的模型參數這週想先校一版，我不想拖。」
傅宴之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再勉強，只悶聲道：「你這樣過聖誕，也太慘了吧。」
見他依舊低頭翻著資料，傅宴之忍不住嘆了口氣，換了個半開玩笑的語氣：「陸湛，天下哪裡沒有好女孩？別老把自己困在過去。過幾天我帶你去見幾個朋友，你隨便聊聊、認識一下。」
他拍了拍陸湛的肩膀，笑容裡帶著一點無奈：「你要是真嫌麻煩，就當給我個面子，行不行？」
陸湛連頭都沒抬，聲音冷靜又決絕：「不行。」
傅宴之一噎，眉心皺得更深，想說什麼卻終究沒開口，只抬手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嘆著氣走開。
陸湛正準備開啟下一組測試資料，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秦沅清的聲音。
「傅總，福委那邊拿了這個要給您。」她手裡提著一套紅白相間的聖誕裝，帽子頂端還裝著一對會發亮的麋鹿角。
她語氣一向冷靜，難得帶了一點壓抑的笑意：「他們說今晚的派對想熱鬧一點，如果您能穿這身出場講幾句話，能讓大家更放鬆，也能提升士氣和向心力。」
傅宴之看了一眼那套衣服，臉都黑了，毫不猶豫地回：「瘋了嗎？我才不穿這個。」
他伸手想推開那袋衣服，秦沅清動作更快，乾脆把衣服掛在他手上，神情淡淡：「這是福委部的請求。如果您堅決不願意，我可以幫您轉達，只是他們等一下多半還會再來找您。」
傅宴之臉色更黑，氣得啞口無言，提著袋子轉身就走，嘴裡還小聲抱怨著這群人真他媽太閒。
秦沅清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只跟著他一起離開，腳步聲很快淡了下去。
辦公室又恢復了安靜。
投影牆上的數據圖持續更新，螢幕的冷光一閃一閃，時間不知不覺走到凌晨。他甚至不記得，那晚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專案一個接一個，版本一更再更，從模擬測試到市場驗證，從架構重組到使用者行為調查，他把自己活得像台機器，連喝水的頻率都被行程逼成了機械化。
不知不覺間，就這樣過了一年多。
他再也沒有遇見她，也沒有再收到她的消息。彷彿那天的甜蜜、那一切觸手可及的溫度，全都只是場不會重來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