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街口的四海雜貨鋪,頂上的瓦片材質普通,牆面雖略顯陳舊,但相比旁邊幾家小店氣派許多。
大概是經營的夫妻倆精心打理過的緣故。
寬敞的木檐下,幾排竹架鋪得滿滿,乾貨、藥材、油鹽、針線混雜陳列,空氣裡夾著海風曬乾的鹹味與木箱散出的淡淡藥香。門內不時傳來秤錘「鏘」地落在秤鉤上的脆響,還有夥計高聲招呼的聲音。
衛冷月拎著布袋走進鋪前,腳步放得很隨意,像是路過順便瞧瞧的過客。
她低頭挑著架上的蝦米,指尖輕輕捏了捏,又換到另一處檯面,翻看一袋切得均勻的紫菜。
「姑娘要買嗎?這是前月從南邊運來的,耐放,還算新鮮。」一名年輕夥計笑著湊近,伸手比了個分量。
衛冷月抬眸,應了一聲:「看著不錯……你們鋪子貨路都從南邊來?」
夥計挺直了腰,頗有些自豪:「咱家老闆識得幾家海口的大船商,南北路子都穩得很,乾蝦、菌子、藥材、布匹都能調到。」
「北邊京城有的,咱們這也有;京城沒有的,咱們這也有!」
「就是前陣子被長汀的水患耽誤了,現在姑娘妳瞧見的都是存貨。」夥計有些憨厚地說。
這樣的伙計放在其他店鋪裡,如此輕易的向客人交底,恐怕早就被掃地出門。
也許是這份實誠,能讓老闆寬待幾分。
她順勢又問了幾句,聽他提到韓老闆為人厚道又不失精明、結親在田家。
夥計說得起勁,她只是淡淡點頭,心底卻將這些細節一一記下。
鋪外,有幾個顧客抱著麻袋邊結帳邊閒聊,說起韓老闆的媳婦能幹,幾乎掌管了鋪子裡外。
「就是韓老闆夫妻倆還沒能有個孩子,可惜囉。」
「就是說啊。」
衛冷月若有所思,手中那袋紫菜被她輕輕放回原位。
夥計嘴勤,客人也不避諱,三言兩語便把不少事攤開在日常閒話裡。
衛冷月聽著,彷彿漫不經心地翻看貨架上的乾貨,其實暗自拼湊著聽到的事。
從旁人的話中,她大致明白了老人的姓名和家人背景。
韓文遙是本鋪掌櫃,年紀不大卻能混得熟門熟路。
聽說自小沒了父母,是個孤身長大的苦孩子,十歲被外地商人收作徒弟,學了經商的門道,也識得如何在路上保命。二十出頭便繼承了師父的貨路,南北跑了好些年。
有人補充道,他是行到水柳村時娶了田老槐的女兒。
那時夫妻倆一同挑擔走街串巷,貨物隨季節變換,靠勤快與守信攢下了本錢,才在寧川落腳開了這家四海雜貨。
熟客還笑著說,韓掌櫃雖愛往外跑採購,回家後卻不擺架子,店裡大小事也肯插手;田娘子則穩當能幹,能一個人撐起鋪子,還常往水柳村送東西給父母。
正說著,有人壓低聲音湊趣道:「聽說韓老闆的老丈人啊,在長汀水患前就從水柳村來看望女兒,這不正巧,也不用回去了。」
旁邊一名老客挑眉:「這麼巧?怕不是早就知道要淹水吧?」
立刻有人反駁:「亂說什麼,老天爺要做的事,怎會讓人先知道,就不能是人家運氣好嗎?」
被反駁那人吐了吐舌,縮了縮脖子,似乎也明白自己說得不對。
衛冷月聽在耳裡,倒沒細究。
自慈燈寺那次的教訓後,她清楚這世上比她聰明、老練的人多的是,人家若真能預測水患,與不與人說倒與她無關。
她注意的地方,全落在那句——田老槐來自水柳村。
賀草的記憶中,只知自己生在南頭村,一輩子沒出過村口,唯一一次離開便是被擄走的那晚。
如今衛冷月想追查,也無從憑一個名字判定那村落在哪。
她暗暗推想,賀草必是在被擄走的那段空白記憶裡見過田老槐。
只要先找到水柳村的位置,南頭村的方位也就能順藤摸瓜。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賀草的父母——要如何對待,等見過再說吧。
衛冷月又挑了幾樣乾貨,順手添了些魚露與調味料,一併結了帳。
離開時,她回頭瞥了眼鋪內。
今日只有幾名夥計看店,並未見著掌櫃的身影,心中暗暗記下,改日再來碰上一面。
她買的這些也不是浪費,練習自己下廚的念頭並非全是幌子。
那天和花枝開了口,如今倒好,原本一天試兩道菜的節奏,被花枝硬生生催成了四道。
雖說她平日習武,常有消耗故不至於積食,可花枝有時異想天開的「新菜式」頗折磨人。
明明也有正常的飯食,卻偏要在菜裡添上奇奇怪怪的配料,弄得她有種被當成泔水桶的錯覺。
再這麼吃下去,恐怕真要招架不住。
想到這裡,衛冷月唇角微彎,像是打定主意要廚藝反擊一回,笑意不自覺浮上眼底,心情輕快了幾分。
內城的城門前,人群正排著長隊等候檢查。
衛冷月站在隊列裡,手伸進懷中,摸出進出的木牌,指尖輕輕摩挲著邊角,準備遞給門衛查看。
忽地,她的視線被前方的一幕吸引——隔著幾個人的距離,一對婦女牽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孩童,她們交了木牌,正緩緩通過門衛身邊。
其中一名婦人略微側過臉,線條分明的側影在陽光下勾出熟悉的輪廓。
正是那日榕樹下,強硬拉起田老槐上板車的那個女人。
依照稍早在店鋪裡聽到的事,衛冷月明白,這婦人就是幾人口中的田娘子。
田老槐的女兒。
那個孩子一臉天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另一名婦人,軟聲撒嬌:「娘親,小寶想吃娘親店裡的甜豆花——」
衛冷月眼角餘光瞥見那名婦人,眉眼間帶著幾分溫柔,被小童扯著衣袖,仍耐心垂首撫了撫孩子的髮頂。
她心想,這應是那小孩的母親。
「小寶是餓了嗎?還是看別人吃,你也想吃呢?」
小童歪著腦袋,手指抵在唇邊,小嘴一噘,像是費勁思量過,才奶聲奶氣地回道:
「小寶不餓,可是想吃。」
婦人笑意更深,伸指輕點他的額頭,語氣裡透出幾分教導:
「這就對了。想吃可以跟娘親說,但要分得清楚。」
「喔……那小寶可以吃嗎?」
「可以。吃了回去,要多念書半個時辰喔。」
「好——謝謝娘親!」
孩子眼睛亮晶晶地仰望著,聲音滿是喜悅,接著拉著她的手用力搖晃,笑得眉眼彎彎。
衛冷月將木牌從手中交了出去,門衛看過無誤,抬手放行。
她進了內城,腳步不急不緩,恰好跟在那三人身後。
城門口人流湧動,叫賣與交談聲混作一片,但她屏息凝神,將精神凝聚在前方,耳力順著空隙鎖住她要的聲音。
她與那三人,隔著十五步的距離,三人交談的話語如在耳邊般清晰。
年輕些的婦人笑著出聲:「大嫂,妳是這樣教孩子的啊。」
被稱作大嫂的婦人眉眼一沉,語氣裡帶了幾分嗔意:「還不是爹和致蘭你們夫妻倆,這陣子快把小寶寵上天了,要風給風的。」
那名叫致蘭的婦人臉色一窘,忙帶著歉意笑道:「這不是沒自己的孩子,缺了經驗嘛。」
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像是心虛又有些自責。
被稱為大嫂的劉氏見狀,歎了口氣,神情緩和下來,輕聲叮囑:
「我也是嫁給你二哥十多年才有了小寶,聽聞婆母當年也是高齡產子,大抵咱們家都是晚生子的命。妳也別著急,該來的始終會來的。」
田致蘭點點頭,臉色好轉了一些。
衛冷月收斂神情,默默隨在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
街市正值熱鬧時分,人聲鼎沸,她的身形融在人群其中,並不起眼。
不久後,幾人停在一處豆腐攤前。
看樣子,正是先前劉氏口中所說,她幫廚的豆腐攤所在。
劉氏向她的同儕要來一碗甜豆花,坐下來看著小寶慢慢吃完,嘴角不自覺帶著幾分笑意。
待碗底見了光,三人這才起身,再度往前行去。
拐過兩條街,終於停在一處二進院的宅院前。
院門漆色已有些斑駁,但擦拭得十分乾淨;門楣上並無華麗雕飾,只嵌著一塊素木橫匾,刻了幾個小字,字跡樸實。
這宅子雖不算氣派,卻比尋常百姓的草屋、竹樓要體面許多。
若說是靠勤力營生的商戶之家,正合適不過。
劉氏推門而入,田致蘭也領著小寶隨後進了院。
衛冷月目光在院牆與門額間停留片刻,將位置牢牢記下,這才轉身,隨人流往另一方向走去。
之後的日子裡,衛冷月連著幾日都會走到四海雜貨,每次挑的東西都不多,有時是乾蝦米,有時是布匹碎料。
夥計們看她久而久之,已不再視為陌生客人,還會笑著打招呼:「姑娘今日又來啦。」
她只是淡淡一笑,話不多,卻讓人覺得她就是一個「常來買料練廚藝」的普通女子。
某日傍晚,街口正熱鬧。
劉氏在豆腐攤後頭忙著切豆腐,小寶卻在人群裡跑來跑去,一時不慎被人群擠得差點跌倒。
衛冷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順手將他拉到攤前。小寶仰頭看她,眼睛亮亮地笑道:「謝謝姐姐!」
劉氏抬眼,見孩子平安,笑著衝她點了下頭,在印象中稍稍記下了這陌生女子的面孔。
衛冷月隨手買了塊豆腐,沒有多停留。
又過了數日,黃昏時分,韓文遙的宅院門外,田老槐正費力搬著一口大木桶。
木桶裡裝滿漿水,沉得很。
在暗處觀察的衛冷月本不想現身,但心頭那股說不清的執念突然發難,她快走兩步,朝著田老槐開口:「老人家,我來搭一把手吧。」
田老槐抬眼,對上那張臉。
霎時,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一樣,手一鬆,木桶「砰」地摔在地上,水漿四濺。
他滿臉驚恐,身子抖得厲害,顫顫地伸手指著衛冷月,嘴裡斷斷續續哀號起來:「是妳……是妳……別、別靠近——」。
聲音驚動了院裡。
劉氏與田致蘭急急趕出來,見自家老爹驚惶失措地指著一名年輕女子,臉色一變。
田致蘭當場沉聲質問:「妳是誰?為什麼嚇唬我爹!」
衛冷月站在當場,頓感懊惱。
心想壞了,打草驚蛇,她不應該直接接觸田老槐的。
劉氏快步上前,覺得這女子有些面熟,隨後認出了衛冷月,怔了怔,忙伸手攔住田致蘭:「等等……我見過她。前幾日在豆腐攤,是她拉了小寶一把。」
話落,她望向衛冷月,目光複雜。
田致蘭雖不再當場呵斥,但戒心卻已然生出。
院門口,一時間氣氛僵冷。
衛冷月心頭一沉,暗暗懊惱自己剛才太過衝動,竟讓自己徹底暴露。事已至此,她只得硬著頭皮,聲音壓低卻盡量平和: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問……」
話未說完,田老槐像被針刺般猛地一顫,猛搖著頭,抱著腦袋大喊:「別問!別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罷,他幾乎是尖叫著跌跌撞撞往屋裡跑去,聲音淒厲,帶著失序的恐懼。
動靜驚動了鄰里,四周的門窗陸續有人探頭,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怎麼回事?」「那不是韓家的老丈人嗎?」
衛冷月本能地想追上去,腳步才邁出半寸,便被田致蘭與劉氏齊齊擋住。
兩人緊盯著她,眼神冷峻,不帶半點客氣。
兩人的眼神將她的話硬生生壓回喉中。
一時間,院門口僵立著,空氣裡只剩下鄰居們壓低的議論聲。
劉氏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氣雖克制卻透著冷硬:「姑娘,還請自重。我家老爹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驚嚇。」
田致蘭亦緊緊盯著她,沒有開口,眼底卻滿是防範。
衛冷月微微一頓,終於什麼也沒說,只將目光收斂,轉身離開。
她的背影漸行漸遠,院門卻在身後「砰」地一聲關上,隔斷了最後一絲可能的餘地。
衛冷月沿著街口走遠,步伐並不快。
耳邊鄰居們的竊語聲仍縈繞不散,像是刻意提醒著她方才的莽撞。
她心中微微發苦。
剛才一念衝動,沒料到竟逼得老人如臨大敵,對她起了防備。如今,待她們事後回想起她的舉動,再聯想先前幾次刻意的出現,定會猜到她別有居心。
雖她的原意只是想詢問田老槐在哪見過她,但在田家人眼中,她就是個不懷好意的陌生人。
她曾以為自己因與賀草的記憶相連,已能理解喜怒與悲歡。
可剛才的情形,清清楚楚告訴她,她離成為「真正的人」還遠得很。
衛冷月回到阮府,心底的悶意卻沒有散去。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追尋真相究竟對不對。
她無意去打擾田老槐一家的生活,可她又怎能就此裝作無事?那段空白的記憶,像是深井底的黑影,不去看清,她便無法替賀草討回公道,也無法尋到賀草的家鄉。
可她偏偏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院子裡風靜靜吹過,衛冷月握著掃帚的手慢了下來,神情恍惚,眉心間似有壓不住的陰影,臉上像是寫滿了「我有煩惱」四個字。
不遠處,四娘帶著小蠶與兩名丫鬟從庫房走出來,手裡拎著一卷新進的布料,正要拿去給夫人過目。
四娘餘光一瞥,見衛冷月立在前院中,神色凝滯,眼底的愁緒幾乎掩不住。
她腳步一頓,心裡略一思量,便將布料交到小蠶手裡,叮囑:「先送去給夫人,我一會兒就來。」
小蠶乖巧地應下,帶著兩名丫鬟先往主院去了。
四娘這才轉身,緩步走向衛冷月。
但直到她已走近衛冷月身邊了,對方卻仍沒反應,只是低著頭立在原地。
四娘微微一怔,心中暗暗驚訝:真是稀奇。這孩子平日警覺得很,哪怕有人從背後靠近,還未出聲便會察覺,今日竟半點動靜也沒有,看來是真有煩惱纏心。
她聲音溫婉而帶著一絲探詢:「怎麼了?手裡的活兒都停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衛冷月聽見聲音,這才像是驚醒般抬起頭來,眼神裡仍帶著一點渙散。
她見是四娘,便輕輕應了一聲,算是招呼。
四娘沒多問,領著她到院邊石椅坐下,自己也在旁邊落座,側過身子,又柔聲問:「可願說說看?」
衛冷月握著手中掃帚的指節微微發白,唇動了動,像是想開口卻沒找到合適的詞。她終究只是低下頭,神色欲言又止。
四娘並不催促,只是靜靜望著她,目光溫和,耐心地等著。
院中風聲輕過,氛圍安靜得只聽見竹葉細細摩擦的聲音。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衛冷月才終於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卻隱約透著懊惱和無奈。
「我在街上遇到一些人……可能和我故鄉有關。」
她略一頓,目光垂落在指尖。
「這些日子,我偶爾能回想起些過往,可家鄉在哪,卻始終想不起來。便想去打聽一二……」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自責的苦澀:「結果驚擾了人家,惹得他們如今對我避如蛇蠍……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四娘靜靜聽著,眼底泛起一絲憐惜,卻沒有立刻安慰。片刻後,她反倒輕笑了一聲:「妳這陣子確實鮮活了許多,倒像個真正的常人了。」
她側了側頭,目光和煦卻帶著幾分洞察:「只是有些事,妳還想不明白吧?」
衛冷月抬眸與她對視,沉默片刻,最後微微點頭。
四娘沉吟片刻,忽而問道:「那妳,是怎麼嚇到人家的?」
衛冷月眼神微微閃動,低聲答道:「我……先是觀察了他們家人一陣子,本想找個機會接觸,卻一時急了,出聲時太唐突,把家裡的老人驚嚇了。」
四娘聽完,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這樣的舉動,換作誰遇上都會心生疑懼。
她心裡想著:旁人看去,不就像個鬼鬼祟祟的賊嗎?怎能不嚇人?
她伸出手來,輕輕點了下衛冷月的額頭,語氣帶著無奈與責備:「的確是妳做錯了。」
四娘望著衛冷月,那雙眼裡透著清澈的疑問與渴望解惑的神情,像在靜靜等她給一個答案。
在她的期待目光下,四娘心一軟,開口道:「有些事,也用不著想得太明白。妳若有求於人,或是有事相問,照平日的規矩,攜個小禮上門,先讓人放下戒心,再慢慢開口便是。」
說著,她又抬手點了點衛冷月的額頭,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何必像妳這般,白費功夫?再不濟,妳也可以先來問問我該如何做啊。」
四娘看著她,心裡其實有數。
幾個月前,夫人自知府夫人的春日宴回來那晚,與老爺商量許久,隔日便吩咐下去讓她進行
首先是傳信顧家邀請顧夫人前來商討事宜。
四娘她心有猜測,但也沒多問,依令進行。
自杜嬤嬤逝世後,她接替成為夫人的心腹和執行者,也參入了討論,並得知春日宴那天,阮顧兩家夫人與琬姑娘遇到的事。
她痛罵知府夫人蛇蠍心腸時,也參與討論並出謀劃策。
雖說顧家老太爺貴為禮部尚書,但寧川距離京城天高地遠,一時間也無法求助,而且與知府直面衝突並非上策,兩家人的根基都在寧川。
最後定出請顧之禮帶著阮琬提前進京赴任,能避一日是一天的權宜之計。
但意外的是,原想依此計進行動作時,卻傳出『知府夫人因家事被軟禁,已無暇外務』的消息,兩家同時打聽後,確認確有此事。
兩家的危機就這麼突然化解了。
她們猜測,十之八九,是有人出手替阮家解了災,但至於是誰、怎麼做的,暫時無從得知。
不過夫人私下和她提過,認為是冷丫頭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在暗中又護了她們家一次。
兩人心有戚戚焉,皆認定就是如此,同時也認為,既然冷丫頭不願聲張,她們就當作不知,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