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桂香微煦 5-10 黃山夜談

更新 發佈閱讀 6 分鐘

夜裡的風還是冷得很,吹得我脖子一陣發麻。

李天池朝我輕輕招手,語氣就像平常要喊我去酒樓喝幾盅那樣輕:「關元,來。」

  我心裡就「咚」地一聲,下意識摸了摸藏在懷裡的戒指,感覺它比之前還冷,像把冰刀貼在心口。

  趙海輕輕扯了我袖子,孔最也在一旁皺著眉:「小心點,有事就咳兩聲,我們立刻衝進去。」

  「行啦。」我扯出一個自以為灑脫的笑,心想自己到底是怎樣,這年紀就要人家當暗號備用?

  李天池領著我走到一片空地,那邊只亮著幾盞符火燈。

  莫言跟一個渾身籠罩妖氣的傢伙站在裡頭,那傢伙高得不像話,頭上長著兩支黑角,身子跟牛一樣壯,臉卻偏偏生得俊朗,帶點妖異。

  「靠……近看根本就是牛魔王啊?」我心裡暗暗吐槽。

  莫言抬手輕輕一揮,地上浮出幾道細碎的金符光,像在四周結成一個隱形的牆,把聲音都隔出去。

  我回頭瞄一眼,芳怡他們雖然在外面警戒,卻看不見也聽不見裡面的談話。

  「有夠謹慎。」我心底苦笑。


  那牛角妖輕輕吸了口氣,像在嗅什麼味道,語氣慢條斯理:「嗯……氣息確實在你身上。」

  我還沒開口,莫言已經淡淡道:「把它拿出來。」

  我裝作一臉無辜,攤攤手:「拿什麼?我身上就藏點乾糧跟幾兩銀子,真要搜嗎?要不摸摸看?」

  「你是想死嗎?!」李天池作勢要踢我的屁股,語氣雖不重,可我心口像被釘了顆鐵釘。

  我才剛想再說什麼,懷裡忽然透出一點點冰藍光,像是戒指自己在透氣。

  嗤封低低笑了聲,露出尖白獠牙:「看來它比你誠實多了。」

  我嘆了口氣,從懷裡慢慢掏出那枚戒指。

  戒面上的月鈊鏡碎片在符火下閃了下,冰得像能直接把我掌心刺穿。


  李天池看著我,眼神裡滿是複雜,輕輕拍了我肩膀:「你該知道這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我偏過頭,冷笑一聲:「省得怎樣?拖回京城給楊公審嗎?」

  「你知情不報,確實是大罪。」莫言語氣比我想像中還冷,「你想過要帶去哪?」

  我沉默幾息,才低聲道:「我原本……是想回京之後直接把戒指交給楊公,請罪。然後再由我們守門者親自送回妖界,這樣可以避免更多節外生枝。」

  說到這我輕輕呼了口氣,看向那牛角妖:「現在你們親自來取,我當然可以直接交給你們,只是——」

  我停了一下,腦子飛快轉著,最後決定拚一把。

  「只是我心裡還是有點犯嘀咕。」我盯著嗤封和莫哥,「破門組織勢力多大我們根本不知道,萬一我們之中誰拿了戒指卻被破門在半路截胡,那不是更糟?」

  莫言一臉陰沉,看樣子很想開口罵我多事。

  「既然找到戒指,就由我們守門者護送帶回去,將事情原委稟告給楊公,此事就交由他處理。」莫哥說

  但我深吸口氣,直接轉頭盯著嗤封。

  嗤封對莫言說:「那就這樣吧,你們回去稟告楊公,這李公子留在這裡,若你們不回來……我就把他殺了。」

  莫言連忙拒絕:「不成,戒指得先帶回去,這是守門者的規矩。我們不可能留一個人被你們要脅。」




  他們三人正在爭論誰要拿走戒指時,我心裡暗暗罵「雖然這法子有點危險,但值得試一試!」,然後開口:「要不這樣,莫哥,你們帶著消息回去稟告楊公,讓我自己帶著戒指留在這裡。要是真被破門找上門,我至少能先跑或者先毀掉它。楊公要決定怎麼辦,你們再帶消息回來。」

  「這樣守門者的顏面也在,妖界也能看著我,算是公平。」

  「只不過……」我頓了一下,就好像是尾牙抽獎,主持人拿到獲獎名單,故意不告訴是誰主獎的感覺。

  「只不過什麼?」嗤封忍不住問。

  「要我留下來可以,我有一個條件也是我的疑問,既然月鈊鏡那麼重要,為什麼要把鏡片藏在離妖界那麼遠的黃山?要是說為了分開保管,你們大可以藏在自己妖界裡更好看守的地方。除非——月鈊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我繼續語氣放輕:「如果你願意把這事說清楚,莫哥就能根據你說的重要性,回去向楊公報告,也許就能說服他同意把鏡子讓你們帶回去。這樣才合乎……公平交易的原則。」

  嗤封怔了一下,然後低低笑了出來,肩膀甚至微微抖動。

  「公平交易……真有趣。」

  他轉頭看莫言,「小言,這位李公子果然是聰明人,沒想到被妖后給說中了。」

  「什麼意思?」我愣了一下。

  嗤封彎下腰,用那雙帶著暗紅瞳孔的眼睛看著我,咧開一排森冷的獠牙:「實不相瞞,妖后在我出發前有交代,說如果楊公問起,就可以把月鈊鏡的祕密告訴你們。不過——她原本指的楊公,沒想到現在倒是你這個李公子提出來了。」

  「李公子……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心裡忽然閃過以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戲檯子,忍不住想學電視劇裡那些豪氣登場的人物。

  清了清喉嚨,大聲喊道:「英雄情訣別,智勇李關元!」

  場面一時尷尬到安靜。

  嗤封怔了一息,然後大笑出聲,渾厚的笑聲在夜裡回盪:「哈哈哈哈哈……小言,你們這人族還會唱大戲啊?」

  莫言臉上明明忍著笑,還冷冷說:「他是我們新來銅鑰,探案能力出眾,只是偶爾……讓人摸不著頭緒。」

  「呃……」我真想挖個洞把頭埋進去。

  嗤封用滿是爪痕的手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眼神裡竟有點像在看後輩:「好,李關元,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接著他轉頭對莫言道:「他這個提議我覺得可以。你們要回去稟告楊公就回去吧,但這李公子得留下,等你們消息。若是你們不回來……我也就順便把他給殺了。」

  「還真的讓我當替死鬼?」我心裡暗罵,還沒來得及吐槽,莫言已經冷冷回道:「可以。但月鈊鏡的事,你現在就要說清楚。」

  嗤封沉默幾息,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最後微微點頭。

  「很好。」

  他低聲道,聲音像從地底鑽出來似的:「那我就告訴你們……月鈊鏡真正的祕密。」

  夜風忽然停了。

  我下意識握緊手腕上的天命環,心臟砰砰直跳。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avatar-img
金城武吉
6會員
66內容數
把文字寫成故事 讓故事成為你生活的動力
金城武吉的其他內容
2025/10/29
黃山小鎮的街道因為他們的到來顯得異常安靜。 天剛破曉,整支隊伍就浩浩蕩蕩抵達了黃山鎮口。前面是李天池,身後跟著芳怡、胖山、莫言,還有那些穿著不同顏色衣袍的法門、傷門弟子。 遠遠看到李天池時,我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終究還是我最信得過的大哥。   但那股放鬆沒維持太久,李天池快步走到我
2025/10/29
黃山小鎮的街道因為他們的到來顯得異常安靜。 天剛破曉,整支隊伍就浩浩蕩蕩抵達了黃山鎮口。前面是李天池,身後跟著芳怡、胖山、莫言,還有那些穿著不同顏色衣袍的法門、傷門弟子。 遠遠看到李天池時,我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終究還是我最信得過的大哥。   但那股放鬆沒維持太久,李天池快步走到我
2025/10/24
 我剛從那詭異的幻境裡跌回來,整個人像被人從樓上直接摔下,疼得連肺都縮了一縮。   周圍空氣依舊發冷,只是又多了一股焦灼氣味,像誰在石頭上烤了淋滿血的肉。   我喘著粗氣,額頭抵著地面,耳朵還嗡嗡作響。先前我曾出洞吩咐外圍佈防,這會兒又折返密室復查。   下一刻,密室外忽傳一陣急促腳步,伴著金
2025/10/24
 我剛從那詭異的幻境裡跌回來,整個人像被人從樓上直接摔下,疼得連肺都縮了一縮。   周圍空氣依舊發冷,只是又多了一股焦灼氣味,像誰在石頭上烤了淋滿血的肉。   我喘著粗氣,額頭抵著地面,耳朵還嗡嗡作響。先前我曾出洞吩咐外圍佈防,這會兒又折返密室復查。   下一刻,密室外忽傳一陣急促腳步,伴著金
2025/10/23
  黃山的夜風有點冷,吹得我後脖子一陣發涼。銀礦洞口外頭,三十個弩手埋伏在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見臉,只能偶爾聽見他們調整弩機、輕咳或磨鞋底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一眼,趙海那傢伙正倚在一棵老松樹上,兩隻手閒不下來地磨著刀。孔最則半蹲在旁邊,目光像條警覺的狼。   「行啊!李兄,說句真心的,這種深更
2025/10/23
  黃山的夜風有點冷,吹得我後脖子一陣發涼。銀礦洞口外頭,三十個弩手埋伏在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見臉,只能偶爾聽見他們調整弩機、輕咳或磨鞋底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一眼,趙海那傢伙正倚在一棵老松樹上,兩隻手閒不下來地磨著刀。孔最則半蹲在旁邊,目光像條警覺的狼。   「行啊!李兄,說句真心的,這種深更
看更多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足聲吶喊近在耳邊,雙眼仍疼到睜不開,潘文雙與安奉良掩目伏身,不知如何是好。另兩人同樣滿臉的紅粉淚水,好在感官過人,察覺吹上右頰的風勢加快,桓古尋拔刀一斬!當先衝上的追兵腰部冰涼,上下半身旋即分離!
Thumbnail
足聲吶喊近在耳邊,雙眼仍疼到睜不開,潘文雙與安奉良掩目伏身,不知如何是好。另兩人同樣滿臉的紅粉淚水,好在感官過人,察覺吹上右頰的風勢加快,桓古尋拔刀一斬!當先衝上的追兵腰部冰涼,上下半身旋即分離!
Thumbnail
戴上藍自強送的向日葵髮簪之後,千繪夜彷彿變了一個人,微微低著頭,臉頰還帶著淡淡的紅暈,話也變得很少。 小強不知如何打破尷尬,只好依照他幾十年前談戀愛時的經驗:找地方坐下來吃東西。 因為這麼一來暫時就只要吃,不需要對話,也不需要看著對方。 邊吃點
Thumbnail
戴上藍自強送的向日葵髮簪之後,千繪夜彷彿變了一個人,微微低著頭,臉頰還帶著淡淡的紅暈,話也變得很少。 小強不知如何打破尷尬,只好依照他幾十年前談戀愛時的經驗:找地方坐下來吃東西。 因為這麼一來暫時就只要吃,不需要對話,也不需要看著對方。 邊吃點
Thumbnail
「報!乾坤關發出三道黑色狼燧!」營外的傳令兵對著主將軍營大喝! 鄔磐起身,咬著牙用右拳大力槌桌「碰!」的一聲:「鄭勇那個孬種!」⋯⋯
Thumbnail
「報!乾坤關發出三道黑色狼燧!」營外的傳令兵對著主將軍營大喝! 鄔磐起身,咬著牙用右拳大力槌桌「碰!」的一聲:「鄭勇那個孬種!」⋯⋯
Thumbnail
我懷疑著,秋天的天氣頂多只是涼爽,為何琇芸老是趴在我背上讓我載著?我沒有想太多,在市區的一家茶藝館前停車。這一家茶餐廳是于鈞家開的,在那一刻,有許多以前的回憶在看到店門之後就宣洩了出來。
Thumbnail
我懷疑著,秋天的天氣頂多只是涼爽,為何琇芸老是趴在我背上讓我載著?我沒有想太多,在市區的一家茶藝館前停車。這一家茶餐廳是于鈞家開的,在那一刻,有許多以前的回憶在看到店門之後就宣洩了出來。
Thumbnail
小強早早就睡下了,隔天起床時才知道長守、戀花在燈會玩到亥時才返回客棧。 「阿日,我渾身上下到處都好酸痛,一定是昨天玩得太累了。」 聽到長守滿臉不適的抱怨,小強心中湧出一股不安。 一起用早膳時,小強發現肖風、長守、戀花都在咳嗽,戀花尤其嚴重,幾乎是喝一口粥就咳一次。
Thumbnail
小強早早就睡下了,隔天起床時才知道長守、戀花在燈會玩到亥時才返回客棧。 「阿日,我渾身上下到處都好酸痛,一定是昨天玩得太累了。」 聽到長守滿臉不適的抱怨,小強心中湧出一股不安。 一起用早膳時,小強發現肖風、長守、戀花都在咳嗽,戀花尤其嚴重,幾乎是喝一口粥就咳一次。
Thumbnail
鍾聖寧做完冰敷後,腳裹了一大包,撐著柺杖走了出來。 「小心啊!妳怎麼不在房間休息呢?」文逸過去攙扶著。 「其實,我沒想像的那麼嚴重。」 「是嗎,那等會我們要去泡溫泉,要不要一起去啊?!」 「當然囉!不過,我的腳包成這樣,大概是不能泡溫泉了。」
Thumbnail
鍾聖寧做完冰敷後,腳裹了一大包,撐著柺杖走了出來。 「小心啊!妳怎麼不在房間休息呢?」文逸過去攙扶著。 「其實,我沒想像的那麼嚴重。」 「是嗎,那等會我們要去泡溫泉,要不要一起去啊?!」 「當然囉!不過,我的腳包成這樣,大概是不能泡溫泉了。」
Thumbnail
一個平凡的冬夜,大學生李志丞在和朋友吃完消夜後,返回宿舍的途中遇上了無法解釋的事件,甚至有人因此行蹤不明? 本來以為只是偶發的單一事件,卻在試著解決問題的途中逐漸深陷泥沼 究竟他的命運,會走入何種境地?
Thumbnail
一個平凡的冬夜,大學生李志丞在和朋友吃完消夜後,返回宿舍的途中遇上了無法解釋的事件,甚至有人因此行蹤不明? 本來以為只是偶發的單一事件,卻在試著解決問題的途中逐漸深陷泥沼 究竟他的命運,會走入何種境地?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