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碎了。
那一刻，世界像被某種無形的手撕開，無數燃燒的碎片墜落，拖出長長的火尾，灑滿整個廢墟城市。
凱蜷伏在傾倒的電線桿下，護著頭，耳邊是金屬斷裂與高溫氣浪的轟鳴。空氣裡的氧氣像被點燃，一吸進去都是焦味。他抬起頭，透過濃煙，看見了那具龐然的身影，那是一頭由骨骼與鋼鐵組成的巨獸，外形像暴龍，卻有著人造神祇般的冷酷光澤。
祂，正緩緩甦醒。
「泰坦骸龍？」凱喃喃道。
那原本是中央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一具傳說中用古代化石與機械混合打造的象徵雕像。但在大滅絕後，人類用祂改造成「行星守衛系統」，只為防止流星再度襲來。
如今，流星真的來了，卻連祂也失控了。
耳機傳出露的聲音，帶著焦急與雜音：「凱！你聽得到嗎？快離開那個區域！泰坦骸龍啟動了核心防衛程序，牠把所有生物都當成威脅！」
凱喘著氣，在瓦礫堆中爬起身。
「我看到了，露，妳在哪？」
「軌道基地。還能維持十分鐘能源。聽著，我可以遠端啟動一艘逃生艙給你，但你得在五分鐘內趕到市中心塔。」
凱回頭看了一眼，泰坦骸龍的眼窩中亮起猩紅光點，像是注視著他。那光線掃過地面，所到之處，建築瞬間熔化成流動的金屬。
他拔腿狂奔。街道被藤蔓與紅色植物佔據，曾經的城市早已成為自然與廢墟的混合體。天空不再藍，只剩餘燼般的橘紅。
凱邊跑邊大喊：「露！你有沒有後悔？」
「後悔什麼？」她的聲音在耳機裡顫抖著。
「後悔留在那裡，陪著一顆快死的星球？」
短暫的沉默。
「沒有。」她笑了，「因為你還在這裡。」
他胸口一緊。
這世界已經冷卻太久，而那一瞬間，她的聲音讓他想起溫度的感覺。
跑過一個轉角時，一道炙熱的光束擊中前方大樓，整棟建築塌下來。
凱被震飛出去，整個人滾進積水的街口。
耳機裡傳來雜訊：「凱——！」
「我還在！妳別關連線！」
「來不及了，能源只剩三分鐘。」
他踉蹌著站起身，腿上滿是血跡。遠方的高塔閃著微弱的燈光，那是逃生艙的啟動信號。
但此刻，泰坦骸龍也抬起了頭，朝那方向咆哮。
凱幾乎能感受到地面在呼吸，那巨獸正一步步逼近。
「露，聽我說。」凱邊跑邊喊，「妳關掉核心，我來引開牠！」
「不行！你會死！」
「總有人得留下來！」
「那個人不是你！」她聲音突然提高，幾乎是哭著說出，「你曾說過，要帶我去看真正的海！」
凱愣住了。
他記得那句話。
那是他們還在科研學院時，在廢棄的天台上許下的約定，當這個世界不再冷冰冰的時候，他要帶她去海邊，看一個沒有機械的日出。
「露……」
「沒關係的。」她低聲說，「你得走。至少，讓我完成最後的任務。」
通訊中斷。
高塔就在眼前。凱拼命奔跑，雙手幾乎要撐不住。
身後的泰坦骸龍發出震天吼聲，整個胸腔爆出綠色的光圈。那是能量核心暴走的徵兆。
當他衝進逃生艙時，整座城市的天空被一道耀眼的閃光撕裂。
巨獸的光波與流星雨交織在一起，像一場末日的盛典。
艙門緊閉，倒數聲響起。
凱靠在艙壁上，呼吸急促，什麼也聽不見。只有心跳。
轟——轟。
艙體被震得劇烈搖晃，然後脫離地心，引擎啟動。
他從小窗望出去，看見整座城市被火焰吞噬。
巨獸跪倒，露的軌道基地也化為一團白光。
太空的寂靜像一張冰冷的幕布，包裹著他。
凱慢慢舉起手，碰著耳機殘留的金屬。
「露，我看見海了！」他喃喃道。
艙外的地球，被火光照亮，像是一片燃燒的海洋。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
她留在那裡，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讓他有機會，看見世界最後一次黎明。
AI繪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