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塔尼」的神話和民間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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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布列塔尼(Bretagne)地區」的傳說、神話與民間故事構成該地區信仰的基礎,儘管許多內容已經被「基督教化」。學者們區分了真正的「神話」殘存(通常只剩下碎片),和後來由民眾口頭傳播,且經常缺乏連貫性的「民間傳說」。

歷史發展與起源神話

「布列塔尼」的信仰淵源,可追溯至遙遠的印歐根源,包括新石器時代對大地女神和亡靈精靈的崇拜,以及「凱爾特」人對樹木、岩石和河流等自然界精靈的祭祀。羅馬化之後,異教崇拜逐漸式微甚至消失。

自九世紀起,書面文獻致力於將布列塔尼人歸於「特洛伊或羅馬」起源。例如,「布魯圖斯」國王(Brutus de Bretagne)的神話將布列塔尼人聯繫到埃涅阿斯(Énée)的後裔,以促進該行省融入羅馬帝國。到了十一、十二世紀,這個神話受到「科南·梅里亞代克(Conan Mériadec)」神話的競爭,後者用來解釋該地區的「基督教化」及其語言的形成。

中世紀時期,「亞瑟王」傳說在布列塔尼公國廣泛傳播。隨著來自大不列顛的移民潮帶來口述傳統,亞瑟王傳說在阿摩里卡(Armorique)找到了有利的傳播土壤,例如瑪麗•德•法蘭西(Marie de France)在其敘事詩(Lais bretons)中便汲取了布列塔尼的口頭傳統。

版畫,梅林和薇薇安在「布羅塞利昂德」森林中。

版畫,梅林和薇薇安在「布羅塞利昂德」森林中。

「基督教化」與民間採集

「基督教化」對布列塔尼的口述傳統造成了巨大影響。許多異教信仰被轉化、反對或轉變。例如,原本具有「凱爾特」神話色彩的「伊斯城(Ys)」傳說,在十五世紀首次記載時,已成為一座因罪惡而遭受神聖懲罰的城市。

十九世紀,隨著對抗「法國大革命」後失去自治權的趨勢,對布列塔尼「凱爾特」身份的興趣復興,產生了「凱爾特狂熱」(Celtomanie),儘管這導致了一些傳說的虛構和改造(例如「不歸谷」Val sans retour)。

拉維爾馬克(La Villemarqué)於 1839 年出版的《Barzaz Breiz》促使布列塔尼被塑造成「傳說之地」。隨後,大量民間傳說被系統性地採集,努力保存了大量關於仙女、精靈和安庫(Ankou)的故事。

主要神話元素

一、 核心「神話」人物與傳說地點

1. 伊斯城 (Ville d'Ys)

「伊斯(Ys)城」傳說,這座被大海吞沒的城市,是布列塔尼乃至整個法國最著名的傳說。它源於凱爾特神話中「冥界之女」的主題,但後來被基督教化,國王的女兒「達胡特(Dahut)」成為代表邪惡的罪人。

「基督教化」:

當此故事在十五世紀首次以書面形式被提及時,它已經是一座因罪惡而沉沒,遭受神聖懲罰的城市。

達胡特 (Dahut):

她是「Ys城」傳說中的核心人物,可能是凱爾特原始人物,在被基督化的版本中,她被描繪為不貞潔的罪人,因其惡行(如邀請魔鬼上床)而導致「伊斯城」沉沒。

19世紀末的布列塔尼民間傳說,將她描繪成美麗而可怕的「美人魚」或瑪麗·摩根(sirène / Marie Morgane),會殺死遇到的所有水手,因此她是冥界生物。

格拉德隆國王 (Gradlon):

他是「達胡特」之父,也是布列塔尼傳說中的人物,有時被認為是科南·梅里亞德克(Conan Mériadec)的兒子 。

《格拉德隆國王的逃亡》,油畫,1884年。聖徒勸說國王不要救助快掉入海中的達胡特。

《格拉德隆國王的逃亡》,油畫,1884年。聖徒勸說國王不要救助快掉入海中的達胡特。

2. 亞瑟王傳說 (Légende arthurienne)

「亞瑟王」傳說在中世紀的布列塔尼公國廣泛流傳。

布羅塞利昂德(Brocéliande)森林:

這片傳說中位於布列塔尼的「森林」,在潘蓬森林(Paimpont),是亞瑟王傳說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此地包含梅林(Merlin)之墓、不歸谷(Val sans retour)和薇薇安仙女(Fée Viviane)的居所。

梅林 (Merlin):

這位著名魔法師早在九世紀就出現在布列塔尼的書面文獻中。他可以「變形」並擁有「預知」能力。

薇薇安與摩根 (Viviane et Morgane):

湖中妖女薇薇安可能受到凱爾特神話中達格達(Dagda)和博安(Bòann)夫婦的啟發。摩根仙女(Fée Morgane)主要與「不歸谷」聯繫在一起。

其他相關故事:

「崔斯坦與伊索爾德(Tristan et Iseut)」的故事雖然由諾曼人傳播,但起源於布列塔尼或康沃爾。

位於潘蓬森林的「不歸谷」。

位於潘蓬森林的「不歸谷」。

3. 安庫 (Ankou)

「安庫」是布列塔尼信仰中「死亡」的化身或僕人。

起源:

這是布列塔尼最古老的人物之一,其名稱早在九世紀的拉丁註釋中就出現過 。

形象:

他通常被塑造成骷髏,但在十九世紀的描述中,他被描繪成一個戴著寬帽、留著長白髮、穿著黑大衣的瘦高人物 。

職責:

他是死亡的執行者或僕人。民間相信每年教區內第一個或最後一個死去的人,會成為該教區來年的「安庫 」。

交通工具:

他乘坐一輛沒有金屬部件的馬車(或獨輪車) 。他也會透過一些徵兆顯現自身,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馬車發出不祥的吱嘎聲。人們相信他擁有穿過鑰匙孔和貓門收割亡靈的能力。學者們發現他最初的武器不是「鐮刀」,而是錘子,這使他與凱爾特神祇 Sucellos 和 Dagda 聯繫起來 。

Émile Souvestre的《聖誕夜的奇觀》(1844年)中的版畫。它特別描繪了「安庫」的馬車、仙女和精靈。

Émile Souvestre的《聖誕夜的奇觀》(1844年)中的版畫。它特別描繪了「安庫」的馬車、仙女和精靈。

4. 馬克王 (Roi Marc'h)

馬克王是阿摩里卡(Armorique)和康沃爾的國王,因其有「馬耳」而聞名。

意義:

儘管他試圖隱藏這項特徵,但根據學術比較,他的馬耳並非恥辱的標誌,而是主權合法性的證明。

傳播:

他出現在中世紀的布列塔尼文學作品,和近期的口述傳統中。

二、 民間傳說與神奇生物

布列塔尼的民間傳說中充斥著種類繁多的奇異生物。

1. 精靈、矮人與小人族 (Petit peuple)

布列塔尼被稱為「精靈」(lutins)橫行的地區,數以千計的傳說與這些小生物有關 。

科里根(Korrigan),1899年。

科里根(Korrigan),1899年。

科里根 (Korrigan):

這些生物在民間詩歌中數量眾多 。最初,科里根(Korrigan)只是眾多小人族名稱中的一個,主要用於瓦內泰地區(Vannetais)。隨著時間推移和文化融合,許多原本不同的生物(如 korils, teuz, boléguéans)最終都被統稱為「科里根」。

特性:

他們通常被認為是「相對友善的」,會有效幫助人類完成家務和農務,作為交換,需要得到「善意的對待」。但如果受到冒犯,他們也會惡作劇 。

2. 「仙女」和冥界女子

仙女的信仰非常普遍,特別是在Gallo 地區。

起源與形象:

仙女(Fées)很可能源於古代異教女神。大多數仙女都擁有極致的美貌。她們與水域、噴泉、巨石陣(被稱為「仙女的房子」)聯繫在一起。

「夜間洗衣婦」,1861 年,油畫。

「夜間洗衣婦」,1861 年,油畫。

類型:

Groac'h:

通常是惡意的吞噬性仙女(fée dévoreuse),住在地下或水下,長著長牙,有時類似美人魚 。

「夜間洗衣婦 (Lavandières de nuit)」:

被視為受懲罰的亡魂,被迫不斷洗滌衣物。她們似乎取代了許多地區的善良仙女。

瑪麗·摩根 (Marie Morgane):

另一組水生仙女,與美人魚相似,在韋桑島(Ouessant)很有名 。

布列塔尼「仙女」很可能源自古代異教女神,她們的名字已隨時間流逝而失傳。她們被「基督教化」了,因為本質上仁慈的水仙女被等同於聖母瑪利亞。其他的仙女則被妖魔化為「夜間洗衣婦」或白衣女子。

布列塔尼「基督教」禮拜場所的一個顯著特徵,似乎體現了消除「異教」信仰的願望。許多小教堂和教堂都建在「噴泉」附近,可能是為了對抗人們對仁慈水神的信仰。雖然被崇拜的樹木和石頭相對容易移除,但對「噴泉和河流」的崇拜卻難以消除,因為河流無法被摧毀。但有些布列塔尼的「聖泉」似乎已經消失,這可以解釋為什麼有些地方會使用「白泉」之類的地名,而實際上那裡並沒有噴泉。

「海仙子」,1883 年。

「海仙子」,1883 年。

3. 巨人 (Géants)

巨人(Géants)在布列塔尼信仰中較少被提及。

能力:

他們通常是可怕的,精通魔法,會綁架婦女和偷竊牲畜 。

地貌聯繫:

許多巨石陣(mégalithes)被認為是巨人墳墓,傳說中這些巨石是「小人族」戰勝粗暴巨人的證據。著名的巨人「高康大(Gargantua)」影響了許多地名,例如他亂扔的巨石和嘔吐出的地形 。

4. 其他生物

夜間牧羊人 (Bugul-noz):

瓦內泰地區的夜間生物,以頭戴寬邊帽、會「變形」的牧羊人形象而聞名。會警告晚歸的牧羊人,夜間成群的怪物即將到來,並敦促他們回家。

夜間呼喊者 (Appeleurs et crieurs):

這些生物(如 Hop ar noz)會在夜間發出尖叫或嘯聲,來警告或恐嚇迷路的人。

美人魚 (Sirènes):

18世紀末,人們對「美人魚」的信仰十分盛行。儘管其他地方的美人魚名聲不好,但布列塔尼的「美人魚」聲譽良好,被視為仁慈的生物,只要人們不傷害她們 。

紅騎士 (Chevalier rouge):

在 Belle-Isle-en-Terre,一個騎著紅馬的紅騎士,會從花崗岩塊上降下,投身於吉克河(Guic)。看到他的人一年內必死 。

三、 神話人物的歷史化與現代影響

布列塔尼傳說也包括許多歷史真實性存疑的神話化人物。

起源神話:

布魯圖斯王(Brutus de Bretagne)的神話在九世紀傳播,旨在將布列塔尼人與「羅馬/特洛伊」血統聯繫起來。之後在十一、十二世紀,「科南·梅里亞德克」的神話,則用來解釋布列塔尼領土、語言的形成以及基督教的傳入。

近現代影響:

自十九世紀末期以來,人們對這些生物和人物的信仰逐漸稀少,但由於十九世紀的「凱爾特狂熱」(Celtomanie)和之後的旅遊業發展,布列塔尼被廣泛宣傳為「傳說之地」。

「伊蘇系列(Ys)」是日本Falcom所製作的一系列動作角色扮演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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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文化:

這些傳說對藝術領域產生了巨大影響。例如,「伊斯城(Ys)」是音樂創作(如 Alan Stivell 的作品)、文學和電子遊戲(如日本 Falcom 公司的《Ys》系列) 的主要靈感來源。「安庫」則啟發了漫畫(如《L'Ankou》)和其他文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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