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週二發表的短篇文藝故事)
配合AI圖,一頁完五分鐘消閒文藝小說,都市裡的小故事,兩人相遇的經歷。
羅力是很有經驗的民航機駕駛員,他多次經歷嚴重天災意外事故,卻安然讓飛機降落,這好幾次奇跡令他在同業中聲名大噪,是飛行機長的英雄典範。
艾薇只有十二歲的時候,父親因酗酒,在嚴冬的後巷被人發現昏迷,送院後不治,遺下了母女二人,他們日後的生活十分艱辛、受盡歧視、受盡別人的白眼,..........艾薇對酗酒的人恨之入骨。
每個人都知道羅力與艾薇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婦,他們在分居冷靜期當中,但沒人知道箇中原因。
航空公司本來就盡力把他們分隔開,因為羅力是資深的機長,而艾薇是一位空組,由於人手短絀,他們還是被安排到同一班機值勤,從倫敦的跨大西洋航班飛往紐約,飛行時間約略八小時。
起飛前半小時,艾薇向地面經理提出機長不適任駕駛的擔憂,她聞到羅力用了極濃的古龍水去掩蓋他的酒氣。由於這對奇特夫婦的特殊關係,同事們第一件事想到的艾薇是否公報私仇?

航空公司保安迅即登機,禮貌地要求羅力暫時離開駕駛艙到登機橋的休息區作酒精測試,然而羅力堅拒合作,保安員不得不登機搜查機長存放私人物品的專櫃,結果發現了兩瓶免稅酒,其中一瓶已打開並且喝掉了一半。
近乎證據確鑿,航空公司經理依法強制羅力酒精測試,結果超標數倍,羅力即時被關押等候聽證會。

在聆訊中艾薇指出日常生活發現丈夫有酗酒現象,惟恐他在不適當的情況下駕機會危害整機人的生命,因此不惜大義滅親舉報。
為求爭取最優惠刑判,羅力不得不詳細供述他酗酒的過程,他形容AI 進度神速、機長的技能不再像舊時代那般重要。過去疫情時期全球航空公司停擺、公司內裁減人手,導致人心惶惶,長期的長時間飛行壓力,時常面對時差上的不適應、疫情引至理財上的巨大損失,加上錯誤地新增了房貸車貸..........這許許多多迭加糾纏的種種因素,他需要倚靠一點酒精才能入睡,在不知不覺間酗酒成為了習慣。

由於羅力的坦白,被判刑十三個月。艾薇正是因為痛恨酗酒的丈夫而提出分居的,但她仍是答應待羅力出獄後才辦理正式離婚。
獄中也有分享戒酒小組,讓眾人的經歷處境去鼓勵重回正軌,日後遠離酒精,羅力的分享令很多人動容,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踏上駕駛機艙,也不能在民航界立足,未來出獄後還要面對離婚:「酒精讓我變成神憎鬼厭的人物,從英雄變成狗熊,兄弟們,勇敢地承擔後果,反正我們待在這裡服刑就是付出代價,未來我們出獄後便是清白的自由人,還有很多別的有意義的事情等著我們,我們決不低頭。」眾人都為他鼓掌。

羅力行為良好,十個月後獲釋。下周便是聖誕節。
出獄後他在倫敦小待數天便會乘航班飛回紐約,他為父親買了一件厚羽絨外套,也為艾薇買了一雙耳環。由於身無長物,沒有存艙行李。
航機內坐滿了乘客,羅力的感覺十分奇特,孤單的重獲自由人,甚至沒有親人知道他出獄。原來眼看著機艙內的人生百態也很有趣,有人選擇看電影......聽音樂......睡覺......甚至有人看書......
在毫無徵兆下,飛機突然急降,之後機首傳來了撞擊聲,狂風大作,空氣全扯向機首,大概及時關了甚麼門,氣壓再次正常下來,飛機仍是震動地往下降,甚至是不正常的六十度傾斜,機艙內一片沈寂,但每個人都顯出疑惑和驚懼,只是礙於社交禮節,不得不故作鎮定....
廣播器傳來女聲,那居然是艾薇的聲音。她何時轉換了航空公司?
「航機稍為出現緊急情況,有沒有現役或前任機師,醫生或救護員,請到機首駕駛艙前提供協助。」
羅力沒有動,這一輩子他休想再進入駕駛機艙。
三分鐘了,飛機終於較為平穩地飛行,廣播中再傳來艾薇的聲音:「我們找不到現役或前任機師,有沒有駕駛小型飛機的飛行員........」
羅力出現在艾薇眼前:「我是前任機師。」艾薇顯然地一臉不可置信,居然跟羅力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羅力看到醫生正在檢驗正副機師的情況,機長在昏迷中,副機師清醒,只是眼睛嚴重受傷。羅力透過閉路電視察看,只見駕駛艙內一片狼藉,機首玻璃窗不見了:「是冰雹!」
羅力悄聲向艾薇說:「馬上到 N5 座位頭上置物艙內的羽絨外套拿給我,也一拚將毛毯拿過來,十條八條也無所謂。另外我會在駕駛艙內用白板寫給妳,妳也用白板回覆,只能透過機身內的閉路電視。另外也給我防高度噪音的耳機。」
羅力拿著麥克風:「我是前任機師羅力,航機遇上巨型冰雹,有些麻煩,我保證會逢凶化吉,但我需要協助,如果有人身邊有防寒手套,滑雪用的護目鏡,與及最新一代手機設有 Direct-to-Cell 服務的,請交給空姐拿給我,不用多,只一件就夠了,有更多資料時再告知各位,謝謝您們的合作。」
從副駕駛那裡得知開啟駕駛艙門密碼,羅力先教曉艾薇應用手機上的 GPS 全球定位去了解飛機現在的位置,又用新一代接星鏈的手機聯絡葡萄牙 - 亞速爾群島 (Azores)上的若望保祿二世機場引領緊急降落程序。
一如羅力所預料的惡劣情況,駕駛艙機首玻璃窗全毀,機械噪音達到 100 分貝,通訊器的任何聲音都全被噪音掩蓋了,他戴上了耳機,溫度零下十度,護目鏡也起霧化效應,他盡量把所有毛毯包著頭臉和全身,熟練地將飛機減速至 200 節(約 370 公里/小時),高度 10,000 英尺(約 3,000 米),這是大氣中的氧氣含量足夠人類在沒有輔助供氧的情況下,維持生命和意識。
自動駕駛失靈,在超高噪音下所有通訊系統形同廢物。

他壓低自己頭部,避開迎面而來的強流。不時在白板上寫上:「方向對嗎?」「還有多久?」
幸好的是CCTV 閉路電視運作正常。艾薇十分合拍地跟隨著羅力的步伐,充當了最佳的助手,清晰而又簡潔地回覆羅力的提問。
艾薇忙於聯絡亞速爾群島機場 ATC (空中交通管制中心)的溝通,再將提示寫在白板上:「轉向南十度正,約十五分鐘抵達。」
「信不過自動降落,通知ATC (空中交通管制中心) ,我會用人手操控。」
「OK!」
羅力終於看到他所要的,艾薇的白板上寫著:「最後偏向北二度正,兩分鐘後抵達。」
羅力最後寫的卻是:「我愛妳!」艾薇心頭一震!
飛機流暢地在跑道上滑行,五輛消防車緊隨在機後。
按著指示停在安全區後,羅力關掉了引擎,試一下通訊器,居然可以正常運作,在沒有噪音情況下,他對著麥克風:「塔台,這裡是 [B6]。飛機已停穩,結構完整性已確認,無火災或煙霧跡象。請求地面將移動客梯車導引至左前艙門。我們將執行有控制的下機程序 (Controlled Deplaning),無需啟動滑梯。」
「收到!聽說正式的正副機師無法駕駛,請教大名?」
「前任機長羅力,本來已被註銷飛行資格。」

沈寂了一刻。
「恭喜你羅力機長,你駕駛的破損飛機吸引了無數記者聞風而至,你的風頭更勝從前,我們機場所有同袍向你致敬!」羅力沒有答腔,因為他的體能已經透支。
八個小時後,肇事的捷藍航空公司特別調派了航機過來把乘客接走,正副機師及羅力被安排在該地醫院繼續治療,艾薇主動地留下來陪伴羅力。
全文完
後記:
捷藍航空寫了一封慰問信給羅力,其中提及:「本司誠邀您出任『飛行模擬機教官/操作專家』,工作性質: 在飛行模擬機中訓練現役飛行員(特別是資淺副駕駛)處理極端緊急狀況。」懇請考慮並回覆。
三個月後,捷藍航空機組人員訓練中心大堂的演講廳內,一位穿著筆挺的白色制服襯衫,領帶打得一絲不苟,襯上機長裝束,袖上有四條閃耀的金色袖章線,儘管他已經一年多沒正式飛上藍天了,(除了飛機事故的那一次,日後羅力永久被註銷飛行資格),但那身制服依舊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氣場,他步上講台:「你們好,我是羅力!............」

艾薇主動再跟羅力復合,後來育有一子一女。
捷藍航空本來是規模不大,在艱苦經營的一家公司,航機亞速爾群島的意外事件增加了該公司的知名度,也是聘請羅力作為不用飛上籃天的專業教官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