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娜接過來，快速掃了一眼，眼睛亮了亮：「希瑪娃？我聽我阿嬤講過這個故事！她說那條項鍊特別漂亮，上面還綴了貝殼。」
林政翰聽了，來了興趣：「真的？那你知道項鍊灣在哪嗎？」亞娜點頭：「知道啊，從村子後面走上去，翻過一個小坡就到了。不過現在沒什麼人去，海邊都是石頭。」
「那有機會得去看看。」林政翰說著，心裡已經開始想像那個地方。
亞娜把紙還給他，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挺用心。我還以為你跟別人一樣，待兩天就跑了。」
林政翰聳聳肩：「本來是想跑的，但這幾天跟村長聊了聊，又看了這些故事，覺得這村子沒那麼糟。」
亞娜聽了，歪著頭打量他：「那你打算待多久？」林政翰頓了一下，苦笑：「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亞娜點頭，把便當盒放在桌上：「那你慢慢想，這是今天的份，留一個給你吃。」她揮揮手，騎上摩托車走了。
林政翰看著她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手裡的故事，心裡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感覺。他開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能在這待上一陣子。
早上，林政翰被窗外傳來的鳥叫吵醒。他揉著眼睛爬起來，洗了把臉，決定出去走走。他鎖上辦公室，沿著村裡的小路晃悠。
路邊的房子大多是低矮的平房，有些屋頂還蓋著鐵皮，曬得發燙。
偶爾有老人拄著拐杖慢吞吞走過，朝他點頭笑了笑。
他回禮時，心裡卻忍不住想：「這地方連個年輕人都看不到，真是徹底的老齡村。」
走著走著，他聽到摩托車的「嘟嘟」聲，回頭一看，是亞娜。
她停下車，摘下安全帽，笑著跟他打招呼：「早啊，林政翰！」林政翰愣了一下，回道：「早…你又來送餐？」
亞娜點點頭，指了指車後座綁著的幾個便當盒：「對，今天有25戶要送。你要不要一起來？順便看看村子。」
林政翰猶豫了一下，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便說：「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他跨上摩托車後座，亞娜熟練地發動車子，沿著窄路往前開。
一路上，她邊騎邊跟他搭話：「你現在就住辦公室的休息室了吧？感覺怎麼樣？」
林政翰苦笑：「還能怎麼樣？空得像鬼屋，連床單都是霉味。」
亞娜哈哈一笑：「那是正常的啦，這裡沒人愛待，來的村幹事都撐不過三天。」
「三天？」林政翰挑眉，「那我算不算已經破紀錄了？」亞娜轉頭瞥了他一眼，笑得更開：「還早呢，至少待滿一週再說吧。」
車子停在一戶人家門口，她下車敲門，一個老奶奶拄著拐杖出來，接過便當時還嘮叨了幾句：「亞娜啊，謝謝你啦，這位是誰？」
亞娜回頭指了指他：「新來的村幹事，叫小林。」老奶奶眯著眼打量他：「哦，又來一個啊，希望你待得久一點。」
送完幾戶，亞娜載著他回到辦公室。下了車，她拍拍他的肩：「怎麼樣，還能適應嗎？」
林政翰聳聳肩：「勉強吧，這地方太靜了，靜得讓人發慌。」
亞娜點頭：「是啊，習慣就好。我先走了，明天還來送餐，有空再聊！」
她揮揮手，騎著摩托車離開，留下林政翰一個人站在門口。
他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冒出個念頭：「至少還有個能說話的人，不算完全孤單。」
接下來的幾天，林政翰開始試著融入村子。
他翻出文件夾裡的資料，發現村裡有幾個補助案卡在半途，於是花了點時間整理，順便上網查了些相關政策。
他還跑去村長家，問了問果園的事。
阿達悟正在修剪樹枝，看到他來，笑著招呼：「喲，小林，真的來幫忙啦？」
林政翰接過剪刀，邊剪邊問：「村長，這裡除了果園，還能幹點什麼？」
阿達悟搖頭：「沒啥好幹的，這村子早就沒活力了。你要真想做事，就幫我把補助案弄完，省得我頭痛。」
林政翰點頭答應了村長後，回到村辦公室，花了兩天時間埋頭整理資料。
這次是五戶低收入戶的補助申請，堆在文件夾裡好久沒動過。
他翻開一看，裡面亂七八糟，有些連基本資料都缺，像巴露巴露這戶，只寫了名字和地址，其他欄位空得像白紙。
這種東西拿去申請，怎麼可能過得了？他搖搖頭，心想：「難怪一直卡著，連我這種新手都知道不齊全。」
他拿著文件去找阿達悟。村長正在院子裡修剪果樹，看到他來，放下剪刀，抹了把汗問：「小林，又有什麼事啊？」
林政翰把資料夾遞過去，指著那幾頁說：「村長，這五戶低收入戶的申請一直沒過，資料太不全了，像巴露巴露這戶，什麼都沒寫清楚。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阿達悟瞇著眼看了看，嘆了口氣：「唉，這幫老人，有的連字都不認識，哪懂填表？我也忙不過來，你要是能弄清楚最好。」
林政翰點點頭，正要走，阿達悟忽然拍拍他的肩，笑著說：「對了，我家有台摩托車，我兒子常年不回來，放著也是放著。你拿去騎吧，負責加油錢就行。」
林政翰愣了一下：「這怎麼好意思？」阿達悟擺擺手：「你還沒我兒子大，無所謂啦。那台紅色的，你自己去騎，停在辦公室門口。鑰匙放辦公桌抽屜，固定在那兒，別人要用也能拿。」
林政翰道了謝，跟著村長走到他家門口。紅色的摩托車停在院子角落，車身有點褪色，但引擎一試還挺順。
他騎回村辦公室，把車停好，鑰匙收進抽屜，心裡踏實了點。有了這台車，至少跑腿方便多了。
第一個要找的是巴露巴露。他查了地址，沿著馬路騎了二十戶人家，終於在一間低矮的平房前停下。屋子外牆斑駁，門半掩著，裡面靜得像沒人住。
他推門進去，屋裡光線昏暗，一股霉味撲鼻而來。角落裡坐著個老阿婆，頭髮花白，手抖得厲害，看到他進來，顫巍巍地說：「你…你…」
林政翰走近幾步，蹲下來，盡量放慢語氣：「你好，巴露巴露，我是新來的村幹事，叫林政翰。我來幫你申請低收入戶，通過了每個月能領四五千塊補助，你要不要？」
老阿婆搖搖手，眼神渾濁，似乎沒聽懂。
他靠近一點，又大聲重複了一遍。巴露巴露忽然眼睛一亮，喃喃道：「有錢可以領喔？」林政翰連忙點頭：「對，有錢領。你有沒有身分證？借我對一下資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