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寺院走京都：洛陽三十三觀音巡禮（2）

這就是第三天了。

 

由於前一天走了不少路，這一天建議多利用京都巴士參拜洛陽三十三觀音。通常我習慣讓自己的行程一鬆一緊，像吐納一樣，慢慢地將一座城市的生命氣息，呼吸在自己的胸間。一次偶然的經驗裡，我愛上了會經過北大路的204、205、和206號車。七點左右搭上公車後，一路晃蕩在晨光撒落的車廂裡，這裡觀光客少、上班族也不多，學生與年長者是較常見的。昨天看了什麼電視、見了什麼人、一會兒要上什麼課、下午去哪裡與誰有茶會的約，充滿生活樣貌的交談散逸在車廂內，恍惚地有種在曾此生過根的錯覺。

 

這條路線的公車會經過高野川與賀茂川，一面看著高野川的河水，遙想著大原芳草甘美的鄉野景色；一邊對著賀茂川，回憶起那年一個人在鞍馬寺聽著落寞的鴉聲，不知是否在期待天狗隨著夜色驟臨？

 

北大路的盡頭，有兩座寺院值得參訪。一是觀光客既定行程金閣寺，它的名望威震四海不必多言，靠著三島由紀夫與卡通一休的推廣，提到京都基本上就是金閣寺；另一座寺院則是較少人知道，以石庭名滿天下，英國女皇伊莉莎白二世讚不絕口的龍安寺。可以挑一座寺院，利用早上人少的時候，從容地浸潤在那看似枯槁但其實法水豐沛的禪意庭園中。

 

如果從金閣寺或龍安寺的方向下來，也去北野天滿宮跟菅原道真打過招呼了，依次就能在東向觀音寺、椿寺、清和院、福勝寺遇見洛陽觀音。這四間寺院較為特殊的應該是福勝寺，一顆價值一萬日幣的葫蘆護身符，每年只在節分發賣，我有幸得到一顆，那種分靈參香的感動源遠流長，至於靈驗與否倒是其次。

 

我建議的順序是在東向觀音寺納完經之後，先到椿寺地藏院參拜，續往清和院，這樣在離開福勝寺之後，就可以剛好到千本通搭車，繼續往南，向正運寺、壬生寺、長圓寺，最後轉往五条，朝著專治癌症的平等寺前進。

 

洛陽三十三觀音的分布方式，對於第一次來京都的旅客其實頗為貼心。如先前所介紹的，以清水寺作為目標，一口氣達成十個參拜紀錄，還不會遺漏錦市場、祇園、八坂神社等知名景點。這第三天的行程也是如此，前一個區域是以金閣寺或龍安寺為起點，下一個區域則是圍繞著堀川四条，北有二条城可以打發時間，南有兩本願寺與車站周邊。誠心地向觀音祈求，步履又總離不了滾滾紅塵，京都展現出日本佛教的積極入世面，是真正的大乘菩提道，以利益眾生為目標。

 

正運寺和長圓寺是比較小型的傳統寺院，壬生寺在前幾回的「從課本上活過來的歷史人物：走訪京都壬生寺」已經有過充分的介紹，按時間來估算，早上九點從金閣寺或龍安寺離開後，一路參拜至長圓寺，這時候應該已經是下午一點左右，是吃午飯的時間了。

 

我對於京都的飲食不算太挑剔，實則要能在京都吃到不合我胃口的餐點也實屬不易，如果在能在一點左右結束這右京的行程，要往平等寺前進的話，我建議搭公車在西洞院五条下車，沿著西洞院南行，可以在西洞院通的東側，看見一家叫做［久保田］的拉麵。

 

嚴格說起來，這是我在日本吃到的第二碗拉麵，卻至今不能忘懷它的濃郁醇厚，後來吃過的拉麵也彷彿沒有那麼美味；日本的飲食多半是清淡的，京都的飲食更特別強調食材本味，但就是拉麵這個異軍突起，打破了一般人對日本清淡飲食的概念，很多知名的京都拉麵店都強調是以重油豬背骨熬製而成，湯頭濃到必須用清高湯兌水的做法最近在臺灣很流行，但京都拉麵界，早已行之有年。由於久保田下午兩點半會休息，如果離開長圓寺的時候，已經一點半甚至兩點了，那就只好直接前往平等寺，回到祇園去尋找餐廳了。

 

平等寺有名的不是觀音，而是專門治療癌症與頭痛的藥師如來，這裡有一本專門開放給癌症患者與家屬填上祈願的紀錄本，每天早晚兩課，僧人都會把紀錄本供在佛前，讓患者可以領受藥師如來的加持。

 

平等寺拜完，如果是下午三點左右，那麼我的建議是就讓這天的行程放空，到新京極通多逛逛買買。但也並非不能再衝一波，我個人的經驗是，洛陽觀音大多在四點到五點之間關門，有些寺院需要比較多的時間駐足，有些則是蜻蜓點水的過訪即可，下午三點還算是京都交通路況相對寬裕的時候，從平等寺搭地鐵烏丸線，搭到今出川下車，沿著京都御苑的北門，一路往東，於寺町通右轉，開始南下參禮廬山寺、護淨院、行願寺。

 

由於行願寺是五點關門，另外兩間是四點關門，所以一般最好是從北往南。這樣參拜完了剛好可以順著寺町通，回到愈夜愈熱鬧的祇園。

 

廬山寺菖蒲。

 

廬山寺是源氏物語作者紫式部的宅邸，前庭境內是免費的，但要進入到屋內參觀則要門票，裡頭有很多源氏物語的相關文史資料，對文學與平安時代有興趣的人，可以選擇去看看。護淨院和行願寺的規模都比較小，大概十分鐘左右就可以走完它們。

 

這一天是十一間洛陽觀音的寺院，當然，行程的鬆緊都是可以調整的。例如我有一回發現，最後一個小時趕不上下一間寺院了，人剛好在二条城附近，想都沒想就買了門票進去逛城堡。

 

旅行本來就是一場脫離現實生活的冒險，而行程本來是只存在於現實生活的枷鎖。想用行程來套牢旅行，實在有辱旅人之魂。三十三間觀音自然是要拜完祂沒錯，但如果一趟拜不完，下次再見，也饒有深遠之禪味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