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今年年初我滿二十四歲了。最常聽到的是：「二十四歲了，妳在幹嘛？」、「畢業兩年多了，妳做了什麼？」、「以前我在妳這年紀已經自己一個人去台北租房子工作了！」、「二十五歲就可以開始結婚，妳都二十四歲了。」

　　仲春之時，午後三點多，外面陽光卻很溫暖。街景接近夏天的模樣，細細密密的金色鍍在一切之上，穿著大學Ｔ的我能在背上感受到一陣恰到好處的熱烘。

　　仰頭望去，天空真的很美。不像昨天是乾淨的藍天，今天多了幾朵蓬鬆潔白的雲。突然意識到我搬來這區生活是第十年了啊……，剎那間彷彿看見十四歲的自己踩著自行車，風一般寫意輕快地從二十四歲的自己身邊滑過，當時這個家快蓋好了，我常常騎著車過來看看，幻想著未來的生活，充滿憧憬。我們在夏天入住，天氣很好，天空跟每天在班上和朋友一起玩耍時抬頭看見的一樣藍一樣好看。

　　十四歲的我，能想像十年後的她是什麼模樣嗎？妳知道這個世界與社會仍在試圖馴服妳嗎？十四歲的妳已開始衝撞著去感受更多，不願受馴，妳可曾思考何謂真正的自由？宋冬野唱著的那句「層樓終究誤少年，自由早晚亂餘生」，如果十四歲的妳聽了，會有什麼想法呢？我能不能再和妳借一份當初的勇氣，來抗衡外在那些不知名狀的「應該」與設定？有人告訴我「人生本來就是妥協來的」，妳聽了一定會很生氣的問我原因吧！我不氣，但十年後（也就是現在）卻也無力、不夠智慧到可以回答妳。

　　二十四歲了，我本告訴自己別急著複製別人的成功，走上一條沒人期望過我該走的路，紛擾的聲音本就是必然的。二十四歲了，每天被質問著為什麼沒達成這個階段該有的成就，像是無反抗之力的犯人被審訊用的刺目白光照著，我腦中空白了，一如在他們設定的完美人生成績單上的那片白，我不再那麼堅信。二十四歲該是什麼樣子？「最好的我」該是什麼樣子？什麼是「執迷不誤」與「堅持不懈」的差別？為什麼人要這樣、或是說有什麼資格去定義他人決定的價值？

　　走在路上，我思考著二十四歲該有的模樣；躺在床上，我思考著二十四歲該有的模樣；喝著水時，我也思考著二十四歲該有的模樣。茫然就這樣重重橫進生活，來得令人措手不及。反覆思索，仍暫時無法給自己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