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完,腦袋很空,就隨便寫了。選擇這時間更新很怪,但今天不做點事情就覺得很悶、很像廢了一整天。事實上我真的廢了一整天。
在進入宮廷後,瑪洛薩琳從來沒有停止皺著眉頭。
寬敞的大廳瀰漫著一股甜膩可口的香氣,典雅的白長桌上覆蓋著精緻的青藍色桌布,埋藏在紋線裡的碎閃石用點點鑠光傳達它們的存在。奢侈的鑠閃石取代了桌子的邊角,以某種野獸的面貌獨據一頭。大廳兩側的支柱上到處都是與桌布同樣做工的錦織綢緞,懸掛在牆上的壁畫與飾品,都特別另外用閃石製成的外框給裱框上;以鑠閃石作為照明的大吊燈被掛在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吊燈的造型就像是向下散放的花蕊,從底座延伸出內外兩層粗細不一的金屬條,每一根金屬條上都鑲滿耀眼的鑠閃石。較粗的金屬條上頭有凸出的掛勾,以環繞吊燈的形式,懸吊著一條一條閃動黃光的長鍊。細小的金屬條則全被刻意設計成細長且扭曲的形狀,以讓它們身上的閃石能夠提供大廳充足的光源。不過比起照明,這座吊燈的存在更像是要強調它的獨特與高貴。
瑪洛薩琳的想像並沒有完全錯誤,到目前為止,這座大廳確實奢華且充滿高貴的氛圍,大廳的牆邊角落也全都有侍衛把守,這些是她認為一場重要的宮廷會議必然具備的元素;但是很明顯的,那些侍衛的數量遠遠少於端著熱毛巾、遞送食物與茶水的侍者,桌上沒有厚厚一疊的樹皮紙捲、墨水跟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盛裝在瓷盤裡的精緻茶點,以及以壺身繪製的花紋來區分口味的花茶與草茶。桌邊的賓客們完全沒有半點思索政務的愁容,只是悠閒的與身邊的人低聲閒聊,而且不過幾秒鐘,他們說話的聲音就被咀嚼食物所溢出的滿足給取代。
大廳缺乏一種嚴謹莊重的氣氛,也缺乏重要會議上所應該具備的任何一項工具,甚至她一看就知道,她使用的椅子以及桌子根本就是餐桌椅。這裡是餐廳,是專屬於王室使用的餐廳,根本不是什麼會議大廳。她回想起那名女人根本沒帶她走上階梯,敞開的鐵門也不是為她們而開,只是要迎接一群推著清潔工具車的傭人。
女人帶著她走上階梯側邊的房間,在這裡,她只是讓一群侍者用溫水為瑪洛薩琳擦拭雙手後,就引領她來到現在的座位上,為她倒下一壺熱茶後,就留她一個人乾望著滿桌的點心茶飲。
與瑪洛薩琳同桌的人大約十二個,她認出這些人全是頂著文爵頭銜的貴族。不過在這將近能容納五十人的桌子旁,這樣的人數顯得寥寥可數。在她的認知中,契倫光是持有文爵之名的人就將近百人。
不過同樣的情況並不是只有發生在她這桌上。
大廳裡總共有三面長桌,瑪洛薩琳位在最左側的長桌。在另一側,瑪洛薩琳認出了席克爾,他正與一群騎爵坐在一塊,悠哉地喝著茶、吃著茶點。當瑪洛薩琳注意到對方的存在時,對方老早就用著意味深長的眼神在看著她。瑪洛薩琳無法從席克爾的眼神中解讀出情緒,但至少她確定席克爾注意到了她,這令她很不安。
在吊燈正下方的長桌,不論是桌席擺飾還是桌椅的布置,明顯都比文騎爵們的專屬座位用心許多。中央桌的人們瑪洛薩琳完全不認識,但是從這群人有別於文騎爵服裝上的隨意、全都統一穿著一套紅棕色的大衣禮袍來看,他們可能是宮廷內的核心人物們。畢竟他們的行為舉止非常拘謹,沒有半個人會像貴族一樣恣意閒談。即便他們也會拿起茶點來享用,但也僅止於淺嚐一口。那些被他們咬下一小角的食物,要馬得等上好一段時間才會再被拿起來享用,要馬就是被一路放置到會議結束為止。
瑪洛薩琳大概明白他們如此拘束的原因,也逐漸清楚了他們的身分。他們是政務大臣,一群總是待在契倫王身邊服侍他的重臣們。她的父親奧托偶爾從會議回來時會提到政務大臣,他從來沒有用過一句好話來形容他們;不過即便如此,瑪洛薩琳並不會因為父親的評價而看清這群嚴守某種規定的大臣。瑪洛薩琳注意到,這群大臣每一個人的眼神裡都透露著複雜的心情:焦慮、困惑、不耐、失望。在恭敬之下,政務大臣們仍無法掩飾內心真正的感受,他們都處在極為不安與不悅的狀態中,這也或許是為什麼他們根本無心與身旁的人閒聊、好好品嘗眼前滿桌的食物。這些情緒不是出自恪守樽節禮儀的本分,而是對眼中之人的懈怠感到心灰意冷。
契倫王。
關於契倫王,瑪洛薩琳小時候曾經在某些貴族的家族宴會場合上,偶然瞥見過對方的面貌。她還記得,契倫王是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他佈滿黑斑的皺頰沒了血色,濃密的白眉比被皺紋埋沒的雙眸還要明顯,但他不論是走路的儀態還是與人談話,都會刻意挺起身姿,展現他不向年齡低頭的倔強。她還記得,這名契倫王曾經親自蹲下身子,開口詢問瑪洛薩琳是否願意與他握手。
這些全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瑪洛薩琳基本上已經不記得她到底有沒有跟對方握手,也不知道對方後來上哪去。她只知道,眼前這名呈現慵懶模樣、張嘴等候侍者為他送上食物的契倫王,絕對不是當年那位努力保持為人王者之姿的老者,他們兩人根本無法互相比擬;但可悲的是,現任的王無論是臉部的輪廓還是他那帶有淺藍光澤的眼珠,都與前任契倫王非常相似。
瑪洛薩琳第一件不敢相信的事,就是宮廷會議居然只是從早吃到晚的美食饗宴,而她更不可置信的是,她的父親每次吃完這一頓後,回來還能陪她吃下更多晚餐;第二,就是契倫王帶給她的印象。原本她認為這會是一場嚴肅的會議,而契倫王正是立起威嚴、讓所有人乖乖聽話的存在──眼前的一切,都徹底打壞了她對宮廷的想像。
不過有一件事確實在她預料之中,就是從她走入大廳到坐下為止,都沒有一個人是正眼看著她。
瑪洛薩琳變得有點不明白了。一大早要求她親自出面說明的是契倫王,也或者是他的政務大臣們出的主意;但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半個人想要求她站出來說些什麼,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想到這裡,瑪洛薩琳感到有點生氣。她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從藍袍人手中逃出來,回家前一刻卻又聽說父親失蹤、當她趕回到家裡時,卻又被通知要立刻過來。瑪洛薩琳發覺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被人玩耍著,她就像一顆被丟在渴望嬉鬧的孩童群中,被他們當作一顆草球丟來丟去。
她想找回父親,但在場根本沒人在乎,難道他們不想知道昨晚發生甚麼事了嗎?
一股暴躁的怒火在她心中油然而生,不斷膨脹的怒意正在催化她心中的衝動,瑪洛薩琳想讓這場會議有點進展,至少讓她把尋求協助的話給說出來。
她決定要做點什麼,她要親自做出改變。
瑪洛薩琳站起身,她清了清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