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各種《奇幻寫作事》、《遊戲玩小說》齊發,使得我荒滅獵人的進度慢了好多好多,也因為是缺乏規畫的作品,寫起來非常困難困難。
不過創作是一種抒解,當你在進行創作時,你的腦袋就會為創作而生、為創作而想,排解掉很多無意義的煩惱,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持續更新這部作品的原因。
「恕我無禮的打擾各位用餐的愉快心情,但我認為是時候該停止這場餐會、正式開始會議了!」
當瑪洛薩琳開口說話時,她大膽地環視每一張桌子、座位上的每一個人,而這些貴族與大臣們也不辜負她的期待,全都將注意力放到瑪洛薩琳身上。瑪洛薩琳的心跳開始急促起來,她完全沒料到,當一個人的興致因為一句話而被打斷時,所投來的目光是這麼的銳利。此刻,瑪洛薩琳感覺到自己從無人聞問的小女孩,突然變成令人嫌惡的打擾者。
「我是瑪洛薩琳‧優希德,奧托‧優希德之女。我這次前來,是為了要代替我的父親奧托參加這場會議;除此之外,我也是來為昨晚諾依汀騎爵與哈伯里克大宅之事做說明。」
瑪洛薩琳已經注意到眾人的表情從「被打擾的不悅」,轉變成不解與質疑。比起變成憤怒的標靶,瑪洛薩琳更害怕演變成後者,那是更加複雜的情緒。通常人會產生這種情緒,就代表對方已經開始在心底默默評價過她,並且得出負面的結果。他們可能是基於瑪洛薩琳的裝束、發言、行為、身份,但是在短暫的分析後,瑪洛薩琳更相信,他們是出於性別在評價她。
瑪洛薩琳感覺自己快昏厥了。原本輕鬆愉快的用餐大廳因為她的一句話,頓時變的壓抑沉悶。她已經注意到同桌的文爵們對她投以責怪的眼神,看來他們很不希望瑪洛薩琳太早將他們拉回現實──這遠比被視為某人的親暱伴侶、招來充滿熱切與好奇的關心還要難受!
「喔,瑪洛薩琳,奧托的女兒。」某人刻意拉高聲音,對她說道。「我對妳很有印象,即使我根本沒看過妳。我不會忘記我的兒子告訴我,他是如何蒙受妳的羞辱。」
雖然與對方隔了張桌子,但瑪洛薩琳還是認出了對方。他是踏巴騎爵,戈木‧踏巴。而他的兒子──奇多坎‧踏巴,瑪洛薩琳曾在某次會面中指責對方,只因為奇多坎「擅自握她的手」。奇多坎連問都沒問,她也根本沒同意!
憶起此事,瑪洛薩琳心頭湧上些許怒意。當初受到冒犯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卻變成是她羞辱別人?
「我不認為……」
「喔,那位瑪洛薩琳,我也聽說了。」
「蠻悍無禮。」
戈木‧踏巴的率先發難引起了眾多人的議論,連帶也打斷瑪洛薩琳沒能說出口的反駁。瑪洛薩琳想起有一次,她曾大膽向康妮問了侍女之間的情報網是否提過她,康妮只給了一個肯定的點頭,並且問:「妳確定想知道更多?」當時瑪洛薩琳沒有多想就拒絕了,侍女們大概都聽說了他們主人是如何「讚賞」瑪洛薩琳,她自己也很清楚她的事蹟可能流傳到什麼地步。
躲在家裡聽著康妮提供的消息,她至少還能獨自憂鬱一下,直到康妮為她送上能紓解心情的花茶還有點心;但是此刻,她正在面對傳出流言的始作俑者們,她面對的是所有被她拒絕過的男孩們的父親、祖父。
「安靜,陛下還在用餐,沒有人應該在這時候打擾他。」一名坐在契倫王側邊的人士起身對著大廳宣示著,瑪洛薩琳順著聲音往他看去,他首先注意到對方並沒有穿著向政務大臣那樣的裝扮,他穿的是一套非常熟悉、裝飾豐富到毫無道理的奇特大衣,然後她心底默默發出一聲驚呼:那不是假象嗎?
「尊貴而有些無禮的女士,我叫巴姆薩諾蒂。」假象似乎察覺到了她心裡的質疑,他明快地做了自我介紹,而且還不忘記責備瑪洛薩琳。他到底是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還是在針對她剛剛的行為?
「都有。」假象說著,臉卻不是朝著瑪洛薩琳,這讓瑪洛薩琳差點以為對方真的是在回答她的問題,「陛下,她既是優希德家的女孩,也是現任的代理當家主。所以她兩種身份都是。」
「他們家沒有其它男性了嗎?」
這一次,瑪洛薩琳真正聽見了與假象對話者的聲音,那是一句充滿歧視、看輕的話語。瑪洛薩琳盯著契倫王,滿腔怒火已快衝破她那闔上的嘴唇。她無法理解對方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瑪洛薩琳‧優希德。」契倫王揮開了送往他嘴邊的食物,扭動他慵懶的脖子,往瑪洛薩琳看來,「妳代表優希德家族來了?」
不可以,瑪洛薩琳,絕對不行。她再度慎重地提醒了自己一次,一次又一次。只要契倫王再度表達他的無理,瑪洛薩琳知道,她很可能會說出無法挽回的話。為了避免悲劇發生,她必須不斷警覺這點。
「我是按照宮廷的要求。」她回道。「但您說的沒錯,陛下,我現在正代表著優希德這個名號。」
「嗯。」契倫王闔上雙眼,點了點頭。他抬頭看著假象,說:「我們是什麼時候請她來的?」
「今天早上,陛下,在您聽聞哈伯里克的事情之後。」假象回答。
「那就讓她說吧。巴姆薩諾蒂,餐會可以晚點再繼續。」
假象點頭允諾,他看著瑪洛薩琳,然後刻意拉高嗓音,說:「諸位,餐會暫且中止,此刻有一件陛下十分關心的事情,陛下正期待著能知曉真相。」他停頓一會,繼續說:「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我們在昨晚失去了哈伯里克騎爵的最後一任繼承人──諾依汀‧哈伯里克,以及包含丁海辛、杜巴這些赴宴的爵士們。目前我們無從知曉那群襲擊者究竟是何方神聖,也無法得知諾依汀是如何涉入丁瓦托辛、成為他們的一份子;然而根據少數從哈伯里克大宅逃出來的人宣稱,當時如同煉獄般的宴會現場,有一位從頭到尾都伴隨在諾依汀身邊的女孩,似乎在那場宴會活了下來,但沒有人能夠證明她究竟去了哪裡──這位女孩,就是站在你們面前的瑪洛薩琳‧優希德。現在,陛下希望能親自從她聽聽整件事的始末。」
假象,不,巴姆薩諾蒂並沒有帶給現場的人多大的震撼,可想而知所有人都知道有這回事;只不過,對於瑪洛薩琳是如何逃過一劫,他們仍釋出了些許好奇,透過表情紛紛暫時拋開對瑪洛薩琳的偏見。
瑪洛薩琳再度注意到席克爾的視線,這次,對方表露更加難懂的情緒。瑪洛薩琳想起昨晚席克爾對諾依汀說過的話,很顯然地,席克爾是唯一掌握到諾依汀與丁瓦托辛關係的人,只是他沒有說破。
契倫王沒有再說話,表示他正在等瑪洛薩琳開口。瑪洛薩琳深吸一口氣,說:「關於昨晚於哈伯里克大宅的宴會,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受諾依汀的邀請,事先我並不清楚諾依汀曾經接觸過哪些人、也不知道那場宴會將會發生的……慘狀。我與許多人一樣,我們都是受害者。」
「這些都不重要。」一位同桌的文爵說道。「我聽說當時只有你最親近諾依汀,而那些襲擊者第一個殺的就是諾依汀,妳與襲擊者有串通嗎?」
「不!我沒可能這麼做!」瑪洛薩琳對於自己被隨意曲解感到生氣,「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父親失蹤了!」
「冷靜點女孩,奧托的事我們可以等等再談。」另一名騎爵起身開口,「妳能夠解釋妳是如何逃走嗎?」
「我正準備要說。」此刻,「巴姆薩諾蒂」突然對她投射期待的目光,他似乎很想知道瑪洛薩琳會如何解釋「昨晚的經過」。
「當那群襲擊者出現,並且殺掉……諾依汀之後,我抓到機會逃了出去。我成功跑到外頭,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回家,在路上繞了很久後,我發現宅邸著火了,那群襲擊者仍然在附近,於是我找了個暗巷躲起來。」
「所以,」又有某個人提問:「妳就一直躲著,沒有尋求幫助?」
「我當時很害怕,我能有其它選擇嗎?」她反問。
「說得也是,這確實是女人會做出的選擇。」
這句話一出現,立刻引起眾人發笑。瑪洛薩琳巡視一遍,才發現說話者居然是席克爾。她從來沒想過席克爾是個講話尖酸刻薄的人,她惱怒地瞪視他,結果只是迎來他冷漠的對望。他到底想幹嘛?
「威斯康汀騎爵,我想你沒必要這樣刁難人。」說話的人是多瑪薩迪文爵。瑪洛薩琳完全不覺得對方是在幫助她,因為她心裡很明白,多瑪薩迪是與奧托在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他們早已互相較勁不下數十次,每一次兩人都互有勝負,但這也造成多瑪薩迪對奧托的敵意。
「以一位能夠在這發言的女人來說,我猜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果然,多瑪薩迪開口就沒有一句好話,這惹得瑪洛薩琳又轉頭去瞪他。
「我大概了解了。」契倫王說:「很好,妳辛苦了,瑪洛薩琳‧優希德。現在妳可以回去休息了。」
「什麼?等等!」對於契倫王突然要她離開,瑪洛薩琳感到非常錯愕。
「我還想拜託你們協助找出我父親的下落!」
「你父親?奧托?為什麼?」契倫王皺起眉頭表達困惑,「他怎麼了嗎?」
「失蹤了,陛下。」假象提醒道。
「失蹤?」契倫王倒臥在座椅上,擺出舒服的模樣,享受身後在壁爐理燃燒的炙火,以及椅子上柔軟的墊枕。
「我們會找到他的,漢斯、珀伯德,安排衛兵搜索。」
「這件事已經在辦了。」一位剛好背對瑪洛薩琳的政務大臣說道。
「那就好。」契倫王說完這句話後,他身邊的侍者很快就為他遞餵食物與茶水。這場可笑的餐會又開始了,不論是政務大臣還是文、騎爵們都不再理會瑪洛薩琳。這瞬間,瑪洛薩琳才意識到「會議」結束了。契倫王只是在敷衍她,他只在乎這場餐會能不能繼續。
「優希德文爵,」那位帶領他進來的女士出現在瑪洛薩琳身邊,對她說:「您想繼續在這裡享用餐點嗎?奧托大人通常會這麼做。」
瑪洛薩琳不可思議地看了對方一眼,懷疑她是刻意要提起父親。但對方只是表情平淡的看著她。
「不了,我要離開,立刻。」她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握拳。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進入宮廷?她依照命令、壓抑著刺扎著內心的痛楚,來向這些不歡迎她的人說明自己不願提起的遭遇,但她得到的是什麼?毫無道理的質疑與批評!而當她想尋求協助尋找父親時,他們的王也只是隨口交代幾句,在場沒有半個人對於奧托、甚至對他們失去了許多貴族感到悲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瑪洛薩琳起身時,女人正為她拉開椅子,但因為憤怒而變得心浮氣躁的她,並沒有等到女人完全抽開椅子,她就將腳伸了出去。衝動導致她的腳不小心被椅腳絆住、差點跌倒。好在女人即時攙扶住她,她才站穩了腳步,隨著女人離開大廳──即使是這樣一段小插曲,仍然沒人注意到瑪洛薩琳出了什麼事。就如剛開始那樣,沒人在意、沒人理會。先前來自席克爾以及其他人的提問,似乎只是出於娛樂,他們並不是真的關心瑪洛薩琳遭受的苦難。然而當她一走出大廳時,瑪洛薩琳就發現席克爾已經在外頭等候了。她根本沒注意到對方是何時離開座位的。
「喜愛捉弄男孩們的情感,害得他們像是蠢小鬼一樣回家找人哭訴,我原本以為妳會是個狡詐機智的女孩。」席克爾說:「妳很愚蠢。我很失望。」
「你是什麼意思?」想起剛剛的刁難,瑪洛薩琳質問他。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說:下次,別想著要主導話題,這裡沒有妳的位子,妳也沒能力掌控它。」
「為什麼不能?我收到來自宮廷的要求,契倫王要我來位昨天的事進行說明!」
「確實有這回事。」席克爾說:「不過,妳挑選的時機太差了。這件事我們『原本』晚點才要進行,妳應該也看得出來王正在幹嘛。如果妳懂得察言觀色,或許陛下還願意聽妳多說一點。」
「但……這不合理!」
「沒有合不合理。這就是我們的王。」他淡淡地說:「確實,我說的話有一半是在針對妳,但也是在為妳好。妳可能不知道,要不是有我以及巴姆薩諾蒂,妳可能早就觸怒了陛下。」
瑪洛薩琳瞪大著眼,從席克爾的眼神看來,她很確定對方沒有說謊。
「不用疑惑,我只是以作為諾依汀叔叔的身分,代替他向你賠罪。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難道你們沒有半個人在乎那些死者?」瑪洛薩琳質問道。
「對於契倫而言,文爵與騎爵或許是很重要的統治者,他們能夠替陛下分擔很多事情。」他說:「可是在陛下眼裡,他們只是消耗品,數量眾多的消耗品。在整個契倫,分別持有文、騎爵士身分的人就將近百人。死一名爵士,只是找尋替代者的問題而已;更何況對其它爵士而言,他們是生意的競爭對手,沒人希望會造成困擾的敵人增加。」
席克爾轉向大廳門口,輕聲說:「我該說的都說完了。瑪洛薩琳‧優希德,我誠懇衷心建議妳:去找個男人嫁了吧。奧托的事,還有妳的遭遇,我很遺憾。」
瑪洛薩琳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席克爾既沒有露出訕笑、也沒有任何不悅,前後不一的態度上,使瑪洛薩琳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但是有一點,她非常真實地感受到了──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是正眼看待她的存在。
想到這裡,瑪洛薩琳拿起侍者正巧為她遞來的熱毛巾,憤恨地摔落在地。她甩開錯愕的女人以及侍者們,獨自走出宮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