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紀後，面對離別

二伯去世了。

我下班回家後問媽媽，以為會聽到他在加護病房的答案，畢竟昨天睡眼朦朧間聽到我媽打給醫院詢問，她複述的回答是這樣。

人上了年紀之後，除非是本來就久病，不然好像容易走得很快。

好幾年前奶奶因為肺炎過世，送醫沒多久就走了。

這次二伯在前天送醫，我爸去探望他時據說氣色還不錯，能跟他聊天，沒想到昨天晚上突然傳出心跳停止送急救，半夜進加護病房，也就是我半睡半醒間聽到我媽媽的問答。

今天早上他還是離開了，媽媽跟爸爸到醫院去看他最後一面，爸爸有沒有哭我不知道。晚上回來看到他顯得有點低落，不過並沒有發生鬼哭神號的戲劇性場面。

除了奶奶去世時，媽媽說第一次看到他放聲大哭之外，之後姑姑去世、二伯去世，爸爸好像就沒有再那樣流淚過。

我想，是不是人到了一定年紀後，當至親生離死別逐漸成為家常便飯，流淚也變成生疏的技能？

爸爸跟二伯感情很好，二伯三不五時就打電話來跟爸爸聊天，大多是交流股票投資等心得，偶爾也會聊聊近況、抱怨家常。

從小到大，爸爸總是說因為二伯以前錯誤的投資決定害我們家怎樣怎樣，其實我很納悶，為什麼他還能跟二伯這麼親近？他不是害我們家經濟變差嗎？

越長越大後，我想責任也不完全在二伯身上，只是我爸習慣性找戰犯而已，骨子裡還是親兄弟吧！

現在要我想像手足去世我會有什麼反應，我一定是哭很慘，對於爸爸的淡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或許各自成立家庭生活幾十年，加上年紀到了之後，就算至親離開，人生經歷過的各種經驗，足以把巨大的悲傷給磨得細碎，碎到足以消化。

明年就要結婚，我先前曾估計我家有哪些親戚要出席，也把二伯算了進去，怎料就差幾個月，他無法來參加我的婚禮了。雖然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也稱不上熟悉，但想來還是有些惆悵。

晚餐過後，爸爸突然說：「以後再也接不到他的電話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覺得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