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魂者阿尔方斯 5

第5节 狐狸与猎犬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简直是奇迹啊！哈哈哈！”

在被各种未丢弃的垃圾袋包围的房间当中，一个男人的狂笑声正混合着薯片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

男人手舞足蹈，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新闻节目一边举着薯片大肆庆祝着。

“…啊，出来了，搭乘着容疑者的警察车辆现在正开出来！重复，搭乘着容疑者的车辆正开出来！引发了巨大的社会骚动的连环暴行杀人犯古河木容疑者（18岁）职业不明 现在已经被警察正式逮捕！就是这样！啊…现场的报道阵人山人海….”

“哈哈哈！这群警察，还真是蠢得可以啊！哈哈哈！”

虽然说有时看到新闻偶尔会有兴奋的时候，但是如果不是与自己有如此紧密的联系，也不至于表现出如此得意忘形的样子。

这是因为这个如打了兴奋剂的猴子一样乱蹦乱跳的男人确实和眼前的新闻内容紧密相连。

男人的名字叫上智光，虽然是个有点偏门的字眼，但是也没有到那种奇怪到可以用来取笑的地步。

男人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因为它一次也没在电视和报纸上出现过。

这就是男人为此兴奋的原因。

作为一个连续杀人犯在一直作案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媒体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当然，这是站在这个男人的立场上才会有的想法。

不过对这次的犯案，上智光有更值得“庆幸”的理由。

和先前的数起案件不同，这次警察们找到了“犯人”。

虽然和没抓到“犯人”之前一样，作为真凶的上智光从结果上说，都逃脱了制裁。

但是这个“犯人”的出现，意味着他再也不用过迄今为止的担惊受怕的逃亡生涯了。

“自由！！自由了！！终于自由了！！哈哈哈！！！真得感谢你们啊！！！警察们！！哈哈哈！！”

上智光一边嘲讽着警察，一边感谢着他们为自己带来自由的事实。

而就在上智光快活地享受的时候，一位母亲却承担着从外到内的巨大压力。

“先生！！先生！！一定要相信我啊！！小木他是清白的啊！！请您一定要帮他说话啊！！拜托了！！”

古河木的母亲跪在地上拉着辩护律师的手，拼命地恳求着。

“即使您这么说…”

“先生！！先生拜托了啊！！小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然而两个月后的裁判，母亲期盼的公正却没有到来。

这个国家的刑事案件胜诉率是99.9%。

尽管确实也有属于0.1%的奇迹，但是那都是在极度具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辩护律师手下艰难地诞生的。

而这次母亲所托求的对象既没有责任心，也没有正义感。

无论是在法庭的内外，他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如何把这前辈推给我的不赚钱的刑事案子赶紧处理掉，好让我能有精力去接那些赚大钱的商业官司？”

古河木被毫无悬念的判了死刑。

而且还被以“极恶的连续杀人鬼”的污名被彻底从名誉上消灭。

在其中唯一没有放弃的只有坚强的母亲。

不仅争取最可能的机会坚持去拘留所看望。

而且也马不停蹄地四处寻找可以帮忙上诉的律师。

即使是遭到了所有人的狠心拒绝，仍旧日复一日地守在车站入口的地方，将自己印发的传单分发给互不相识的路人。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看一下吧！看一下吧！”

“大家看一看！看一看啊！这是我的儿子，他叫古河木！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啊！！”

母亲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是在汹涌的冷漠人潮当中却被轻易的淹没。

虽然母亲没有因此而放弃，但是命运却好像铁了心一样死硬地要和这位坚强的母亲对抗到底。

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反而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国家，本该消失的连坐制度却在上千年的历史当中迟迟不肯退场。

就算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父亲欠了钱，儿子就要还。”“女儿犯了法，连同乡都有罪。”这样极其不讲道理的歪理却被几乎所有人认同着。

正因为如此，对被不公正的污蔑成了“连续杀人鬼”的古河的母亲还得日复一日地面对着素不相识的流氓们每天极其恶毒的攻击。

“杀人犯”

“垃圾”

“人渣”

“去死吧”

这些躲在人群后面的胆小鬼的污言秽语被当成了装饰画一样涂满了房子的外墙。

好像对着自己认为的“坏人”做了这样纯粹是如排泄一样的放射欲望的事情就能现实自己多么伟大光荣正确一样。

说白了不过是一群害怕自己的丑行被曝光于天下，拼命地拉别人做替死鬼的懦夫在自我满足罢了。

为了找寻线索，古河的母亲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过在法庭上朝着她吐口水的受害者家属。

说冒着生命危险并不夸张，因为在宇部美佳的亲属家门口，她险些就被突然伸出的菜刀刺伤。

被判了刑了就算是定案，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有还保持这哪怕一丝理智的受害者亲属。

亲人失去了固然是悲痛的，但是如果是冤罪的话即使对受害者而言那份正义也没有真正来到。

但急切着为自己的心里寻找安慰的亲属管不了那么多，但凡是有个可以用来发泄的“犯人”就可以用来满足了。真相，正义什么的，不过是内心欲望的托词而已。

而对古河木一家来说，就算是偶尔有人想要帮着他们辩护，也得忍受舆论莫名其妙的非议。

“新闻里都那么说了，难道还有假吗？”“反正我也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有什么不对？”“坏人就应该杀！天经地义！”“为坏人讲话？你难道是收了钱吗？”“看看那受害人家属！多么的不甘心啊！”

……

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中最可悲的底层舆论现状。

丝毫没有独立思考，也不管什么对错，更没有是非之分。一切的动力仅仅来自人类自身的“表达欲望”。

在以科学为幌子的遮羞布面前，人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浅薄和无知。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把自己当作是看透了一切，无所不知的上帝。自以为凭借这牵强，片面和不完整的信息强制给自己拼凑出自以为是的“真相”。

而在今天这样可以在赛博空间随意变更假面具的时代，人类更是将这样的愚蠢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

仅仅凭借着只言片语就放肆地发表只顾自己感觉爽，毫无根据和逻辑的主观臆断。

然后用各种夸张，耸人听闻的词汇将它们包装成眼球磁铁一样的传言怪物。

即使是到了某个时刻，真相在不经意间被大白于天下，这些制造了虚假谣言的罪魁祸首们又毫不在乎地替换掉自己的数字假面，重新潜入赛博空间的深海，轻易地躲避一切的挞伐和责任。

“于是呢？阿尔？”

“于是人类的舆论和社会就是这样荒唐，疯狂和愚蠢的存在。”

阿尔方斯一边收拾着盾牌，警棍等装备，一边向半骨说明着自己对人类的看法。

“嗯…我还一位阿尔是完全不关心人类社会的呢。”

“仅限于对工作需要的了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