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痴魅一夏-28

「李老師？哦！想起來了，妳是說那個李老師，我的記性才沒那麼好，哪有可能記得故事內容？都那麼久了。他說故事是很好聽，但是書教得很不好，全都聽不懂。」

放學後，嘉露與怡婷並騎著腳踏車，順便聊天，兩人正經過學校後門口的第一個紅綠燈。

「就是說啊！我也不記得，要不是聽到陳志豪在說，根本連李老師都快忘掉了，哪裡還記得故事？」

嘉露發覺，陳志豪的記性不是普通的好，同樣都聽過李老師說故事，她老早就把故事忘光光了，他竟然記得一清二楚，說故事的過程無比流暢，她聯想到媽媽說虎姑婆故事的時刻，媽媽記故事也厲害，說起古早味故事，順口不忘詞，就算叫她用國語再說一次「虎姑婆」，也沒辦法與媽的流利程度相比。

「所以，那個水鬼的故事最後怎樣？」

「還不知道。」嘉露聳了聳肩：「陳志豪矮歸矮，每天找他聊天的人很多，故事都沒時間說完。」

怡婷聽到，一臉狐疑：「是哦？他真的有那麼忙嗎？」

「對啊！騙妳幹嘛？我本來也以為可以一口氣聽完，水鬼的故事，其實還不錯聽。」

嘉露沒說出口的是，除了衛生股長小劉愛找陳志豪聊天，左鄰右舍都對他很好奇，像是會有類似的問句如：陳志豪，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過你對不對？陳志豪，你一定傷過很多人的心，陳志豪，你這種人天生罪惡……之類。

因為長得帥的人天生在外表上特別有神秘感嗎？也許吧，她和他雖然是青梅竹馬，國中時期畢竟不同校，陳志豪可能在國中的時候，異性緣就很不錯，也有一些她不知道的豔遇。

看樣子，陳志豪被調來她前面，獲益最大的，是身邊的女同學們，尤其，是近水樓台又芳心大亂的小劉衛生股長。

「反正，妳和他那麼熟，總是有機會可以把故事聽完，也不急。」

「嗯，但願如此。」

她也是這麼希望啦，只不過，怡婷不知道的是，有時候青梅竹馬的關係，比想像中還要薄弱，根據女性的第六感，那是他目前好像沒特別喜歡誰，如果陳志豪真的喜歡小劉或班上其他女生，林嘉露這種青梅竹馬的地位，真的是舉無輕重。

晚飯過後，嘉露回到房間，發現有人早她一步進來：「哥，你在忙？」

「也還好，只是習慣看一下網頁。妳吃飽了？」

「嗯，你們大學生真好，暑假好悠哉哦！」

「羨慕的話，也考上啊，妳的頭腦又不差。」

「再說吧，還很遠。」

才快升上高二而已，她一點也不想那麼快把自己正式歸位在「高二生」，放下手中的水杯，屋頂傳來壁虎的吱吱聲，夏天真的是到了，午後有雷陣雨，白天蟬聲吵，晚上壁虎叫。

「我剛才想到一件事，妳之前問我的夜氣說，妳為什麼會看那個？」林明傑問，他事後思考，覺得那種古文真不是一般高中生會看到的內容，妹妹是如何找到的？隨機看到？

「嗯，其實就是月娘的關係，我那時還沒有打算說出來，晚上睡覺的時候夢到她對我碎碎念，提到夜氣，好奇查了一下資料，還真的被我找到了。」

聽完，林明傑又想，那個月娘，該不會是靈鬼之類的？靈鬼是鬼界中最有神性的鬼物，飽讀詩書，不與人類為敵，甚至還會扮演亦師亦友的角色。

「妳還特地去找《聊齋志異》，跟那個月娘有關係嗎？」

「不算吧，是我自己突然想看，那個月娘沒有跟我說《聊齋志異》的事。」

「嗯，我還想說，妳那麼勤勞去找來看，是受到啟發。」

嘉露都說不是，那就不是，說到鬼故事，他自己也挺喜歡，大概是家族基因遺傳，想到這裡，他說：「反正，那個也沒對妳造成困擾，有狀況的話，隨時找我聊。最近看那本鬼故事，有什麼感想嗎？現在是暑假，比較有時間看了吧？」

「是啊，這幾天才開始慢慢看，正在看〈聶小倩〉，幸好我有找原著來看。」

「怎麼了嗎？」

「原著好看多了啊！」

「怎麼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原著篇幅比較短，可是呢，就是會有一直讓你想看下去的感覺，情節不會很誇張，鬼的相關知識很吸引我，看起來很過癮！」

「這麼好看？」他看著書架上的那本《聊齋志異》，接著說，「改天我也借一本來看看好了。」

「不過，看到最後，覺得一些地方有點奇怪，人和鬼結婚覺得沒什麼，鬼還可以吃人的食物也還好，甯采臣和聶小倩最後還生了兒子，這個超怪！」

「這個妳就不用太計較了，鬼故事要是符合邏輯就不叫鬼故事。大家都不喜歡看一加一等於二，那種很科學、邏輯的故事，都是喜歡一加一大於二，或是一加一等於零的那種故事。」

「後面那兩個是什麼？我聽不懂。」

她老哥是讀哲學系讀到頭腦燒掉了嗎？嘉露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理解他。

「1+12是愛情故事，1+1=0是鬼故事，懂了嗎？」

「哦！好像可以理解。」

「還有，我跟妳說，聶小倩生的兒子，血不會是紅的，是青色。」

「為什麼？我沒看到這個。」她張大眼睛，難道是自己看故事露掉的細節？

「民間傳說，人和鬼要是生孩子，那個孩子的血一定是青色的。」

「哪裡來的民間傳說？我都沒聽過。」

「哈哈！」林明傑大笑，「妹妹啊！有些事情，就是因為妳不知道，聽起來才好玩，要是蒲松齡寫的故事妳都聽過，他這種古人就沒戲唱了！」

「也對！也對！」嘉露點頭如搗蒜，要是這樣的話，她老早就把蒲松齡給幹掉了，哪輪得到蒲老先生來寫這種經典鬼故事？

「說到人鬼戀嘛，哈，這樣說好像對人家有點不太禮貌，可是我就是想那件事，發生在我同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