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過後,兄妹兩人各自躺在通舖的兩邊,沒有上床就要睡著的念頭,房內幽暗,微弱路燈光線滲入紗窗。這種感覺與氣氛,很熟悉,嘉露看向沒有天花板的屋頂,她記得,小時候大人小孩都還睡在同一房內的通舖,她和哥哥總在睡前小聊,媽媽則會在一旁用台語輕聲提醒:「現在是晚上,地靈輕,說話小聲些,不然會吵到人。」
回想起來,家裡的小孩從小就是「雙語教育」,自然而然,精通國台語。
空氣裡響著排風扇與電風扇的呼呼聲,偶爾,伴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還有,總在夜裡不甘寂寞的夜鷹啼聲。
「妳以後要是晚上怕鬼睡不著,可以跑去跟爸媽睡,睡在他們兩個中間,聽人家說,爸媽是小孩子的守護神,小孩在中間,鬼就不敢靠近。」
「嗯,這個我好像也聽說過。哥,我覺得,明天的天氣一定會很好。」
「怎麼說?」
「剛才刷牙的時候,我抬頭,看到星星很多又很亮,表示明天的天氣會很不錯。」
她觀察過,每當晚上的夜空出現點點星光,通常代表隔天會是晴朗好天氣,幾乎沒有例外。
「那可能真的天氣會不錯。」他微微翻身,側躺,「說到看星星,要不是回到我們家,都市裡光害太嚴重,抬頭不可能有星星,只有月亮。」
「真的哦?我每次抬頭看到星星,心情都會變好。」
「正常啊,所以說,都市人都緊緊張張的,人看人氣死人。月亮再大顆,也只有一顆,也不會天天出現。」
嘉露心想,也是,她沒住過城市,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自己就讀的高中附近,也已經比家裡週遭的環境熱鬧許多。
月亮再大顆,也只有一顆,不只不會天天出現,還有陰晴圓缺。
「月亮……我好像看過真的月娘耶……」她喃喃自語起來。
「妳說什麼?」
「你相信世界上有真的『月娘』存在嗎?」大概是睡覺前,或是躺在床上的緣故,她和哥哥放鬆地聊起存放心中的困惑。
「妳是說『月娘』?很愛割小孩子耳朵的那個?」
「對啊,不然還有別的月娘嗎?」
「『月娘』不是台語的『月亮』嗎?它應該不算是神仙或是鬼怪,妳怎麼會把它想成好像是一個獨立個體?」
嘉露只好把那天刷牙發生的古怪事,完整說出來,還有最近的夢境。
「妳確定嗎?真的是在那個地方看到『月娘』?」
「對啊!超級確定,我還能在哪裡刷牙?」
他翻過身,雙手枕在後腦勺:「如果這是真的,想一想,也好像很合理。」
「哪裡?」
「反正,妳沒有被那個奇怪的黑洞吸進去,也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我想到一個民俗說法,隧道或是山洞那種地方,是通往『那個』的接駁點。」
嘉露覺得自己全身又開始起雞皮疙瘩,已經不只是「皮膚」問題,還兼「毛骨」悚然,她用力翻過身面向哥哥:「你是說真的假的?我是遇到那個?」
「也不是,只是說,不知道妳有沒有聽過,就是那種計程車上的靈異事件,計程車司機遇到鬼的時候,也都剛好發生在經過隧道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我們家那條巷子,有點類似隧道,是吧?」
這真的是很讓人討厭!她最近才變得沒那麼怕「刷牙」,被哥那麼一鬧,都不知道該拿「刷牙」這件事該怎麼辦了。
「不確定,妳也不用自己嚇自己,妳不是說,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還有點暖暖的?如果真的是阿飄的話,不可能是那種感覺,那種東西,陰氣很重。」
聽完事情經歷,林明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死黨很愛的通靈書籍,嘉露該不會就是那個吧?也不太像啊!如果是所謂的「高靈」來傳訊,說的都是一些深奧又看不太懂的人生智慧,那個「月娘」,不管怎麼看,都比較像是純粹搞笑性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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