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2日記＿「也許我一直在找一種剛剛好的愚蠢，以那種愚蠢為榮。」

1

我發覺在旅行中我都會把自己搞得很凌亂，如同我在愛情裡面也一樣。 每天都是凌晨兩三點睡，吃飯時間紊亂，一日五餐，餐餐零食。 去了山上看夜景和晚上一場徹夜電影活動， 我突然覺得脖子好酸，腦門好痛，於是我回旅館， 又覺得餓，雖然是那種可以扛得住的餓，但我還是吃了東西。

在旅行裡，我無限度地放縱自己。 但並不會感到真正的幸福其實。

可是真正的幸福又是什麼呢？ 所以今早又想起了他和塔羅牌揭露的事情。 那一切到底是什麼？

我很想知道所有真相。 後來回憶起來的時候，到底有哪些是真實的？

人善於扮演自己想要自己呈現在別人眼裡的角色， 尤其是那種僅靠某一種載體而傳輸的關係， 那樣的欺騙真是輕而易舉。

懷疑比相信更辛苦。 我想一直以來我從來選擇相信， 第一時間、第一反應都是選擇相信的原因， 也許就只是因為這樣比較輕鬆也說不定。

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想知道一切。 我知道我也許央求他一切，他也許會答應。 然而那樣的答應，對他或者對我到底是不是好事， 我目前也還不清楚。

2

跟朋友合作做明信片， 我發覺他真容易把簡單的事情搞得很複雜， 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必要想到那麼支微末節， 失去真正重要的大方向的、綜觀全局的眼光。

後來想想，我是不是也是呢？ 在思想上，我是不是也太容易為自己、也為別人找麻煩？ 即使一切都是誠實的、赤裸的，我還是要從中找到每一件令我擔心的細節。 為自己找麻煩——鉅細彌遺的擔心。

我想我如果不再跟他說一席電話，或者見一次面， 或者打破我們之間原先說好的規則， 我可能就沒辦法再繼續相信他了。

沒辦法再繼續相信他會怎麼樣呢？ 所有原本相信的美好都會變成一場謊言， 一場世紀騙局，一個打壞所有牌局的老千。

全盤皆輸。 輸了我，輸了他，輸了回憶也輸了未來。

可是我早就承諾過了， 說我不會再聯絡他了。

我知道他會說什麼，那就不要聯絡啊，那就不要相信啊。 那樣的賭氣的惱人話。

3

我觀察過了其實，留住他最好的方法是，讓他知道我很快樂。 所以我快樂，我認真地讓自己快樂。 隻身去參加一些我平時不敢去的活動，去認識許多人， 去成功，去努力，去接了各種案子和找各種合作。

我很快樂。 我到處旅行，努力工作，跟朋友出去吃喝玩樂，高談闊論。 昨天在電影活動裡，我發覺那些看起來很張揚胡鬧的人、很聲色歡愉的場合，根本一點都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最可怕的是，看到那些一對對互相擁抱著的人，又讓我想起如果有他在身邊會是什麼樣子。 我們會是什麼樣子。

一對情侶。 男生是光頭，刺青，穿著黑色皮大衣，氣勢凜然但其實他的眼神很溫馴。 女生穿著牛仔外套，擦著暗紅色的唇彩，臉孔穩重銳利。 他們互相擁抱，腳跨過彼此，手放在彼此腰間，在榻榻米上以一種很私密的姿勢交纏。 放音樂的時候，他們各自跳著現代舞，時而獨立，時而互動，以手和腳互相穿梭飛舞。 因為跳舞而互相欣賞、互相愛著對方，互相沈浸在自己和對方裡面，美好到令我過度吃味。

一對在巷口的男女。 女生一頭橘髮綁著兩側翹起的小辮子，黑色貝雷帽，深暗而艷的妝容，黑色碎花洋裝，亮色高筒襪和黑色亮皮質蛋糕鞋。 男生一頭金髮，有妝，脖子上有刺青，衣著顏色燦爛拼接凌亂。

當時我看見他們所以猶疑要不要進去。 但他們其實也只是——朋友跑來坐他們旁邊的時候會說，欸你擋到後面的人了啦過來一點，還有哎呀大家都在看電影怎麼辦我從前面走過去會擋到他們不太好意思——的貼心傢伙。

長手長腳的瘦巴巴有刺青的老闆。 說著自己找位置坐喔握不會招待你，來跟你收個一百塊， 其實也只是會對你比出大拇指說你很認真聽表演然後其實他兩年前也跟我ㄧ樣沒有刺青沒有耳洞穿的正正經經。

還有一個很跩的玩電子音樂的學弟， 不熟到爆但他還是打了招呼然後坐我旁邊的沙發然後跟我介紹這個地方和說等下要表演即興音樂。

你不用program你要即興？哇靠那要喝點酒吧。 會啊，欸這邊有免費的shot。 怎麼可能，只有你有吧，剛剛老闆跟我說一杯要六十元。 喔是喔那只有我有。

然後之前幫我編過曲的吉他社社長。 太睏了我就站著靠在他旁邊的牆壁，看他點調酒。 他說你幹嘛，我說沒有我只是很睏我在發呆，順便想跟老闆借地方充電。 他就幫我問了老闆然後臭跩學弟還跑過來說這裡很free啦你是iphone嗎需要線嗎我借你。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平凡和善良和寂寞和害怕。 偽裝更多的人，也許更多害怕。

只要把那些拆開來就可以了。

一切又不難。 老實說，真的要丟掉他好像也不難。 可是我知道如果做了，未來我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應該會後悔吧。

最難的可能就是被他愛上吧。

為什麼會那麼喜歡？ 今天起床洗澡完，昏昏沈沈的時候，我再度思考這件事。 以前我想著可能是我的世界裡沒有這種人，然後有自信，然後有想法。 那又怎樣我再去找，我進入那樣的世界去找就好了。

所以我昨天去了那些場合還有認識了一些人，發覺不是啊。 不是。不一樣，不只。

原來根本不只那樣。

突然覺得真的很愚蠢，很多事情都很愚蠢。 太淺的愚蠢，太深的愚蠢，太自我的愚蠢，太世俗的愚蠢。 所有事情幾乎都很愚蠢。

也許我一直在找一種剛剛好的愚蠢， 然後承認那樣的愚蠢、接受那樣的愚蠢，以那種愚蠢自豪。 也許那就是他，對我來說就是那樣的存在。 剛剛好的，我喜歡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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