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相傳起源自三千年前,帶著身世之謎,而保有些許神祕色彩。曾經被視為眾神的食物、流通的貨幣、貴族的飲品;可可果從綠色、黃色,到成熟的橙色、褐紅,鮮豔誘人;它原味苦酸澀,加了糖提味後卻又變化出萬種滋味,自古就讓人著迷。
這種熱帶果樹,因為主要種植在非洲、中南美洲一帶,一直以來距離我們很遙遠,大多數人都沒有機會看到可可樹和可可果。但這些年情勢有了轉變,場景拉回台灣,如今屏東的許多鄉鎮都可以看到可可園。2017年,台灣本土品牌「福灣巧克力」在ICA世界巧克力大賽亞太盃奪下5金2銀1銅的佳績,此後連續三年有更多台灣品牌在國際比賽大放異彩,累計已奪得數百面獎牌,「屏東可可 台灣巧克力」頓時成為熱搜,大家才發覺原來台灣也有種可可、也生產巧克力!
從土法煉鋼到打世界盃 可可樹適合生長在赤道與南北回歸線之間,台灣的地理位置剛好成了可可種植的最北界。追溯起來,早在日治時期,台灣就有種植可可的紀錄,後來1970年代推動農業外交,農耕隊也曾經把可可種子帶回台灣,但因為未能掌握後續加工技術,始終沒有在台灣發展起來。
時序來到2010年,「邱氏咖啡巧克力」舉辦產品發表會,可以說是台灣第一次成功自製量產巧克力。在屏東內埔富有實驗精神、人稱邱老爹的農民邱銘松,他總是不斷地尋找新作物的可能,想起曾經在農業雜誌上看到台灣種過可可,覺得可以試試,便請朋友從印尼帶回種苗。經過七年的時間,可可樹被颱風吹倒了又扶起,在邱老爹的悉心照顧下日漸茁壯,種植之外,他更一頭栽進可可豆發酵和巧克力製作的研究,中間曾經倒掉過多達三百公斤的可可漿,最後終於成功突破技術難關。若要說近年一波台灣巧克力的興起,邱銘松可謂先驅者。
邱老爹經營「邱氏咖啡巧克力」,旁邊就是他的可可園,每天到園裡巡視、剪果是他已經習慣的日常生活,他笑稱自己一個人種太孤單,便到處拉朋友一起來種,像是牛角灣的賴錫賢、可茵山的林碧山、可可寶貝的陳瑞光,先後投入種植可可的行列,都與邱老爹有關。
從內埔鄉開始的可可栽種漸漸擴展開來,2015年,TC巧舖的邱濬文、邱濬宇兄弟成立可可特用作物產銷班,可可農逐漸開始有了組織和規模。可可在屏東默默發展了十多年,直到2017年福灣巧克力在世界比賽奪牌,接連著2018、2019年,台灣有更多品牌參賽得獎,讓「台灣巧克力」的名號瞬間炸開。
Tree to Bar的浪漫想像 在框金包銀的光環之下,回頭看看台灣巧克力有什麼優勢?論種植面積,我們比不過非洲、中南美洲動輒上千公頃的莊園;論成本,台灣可可乾豆價格是國外的2倍以上。既有的世界巧克力大廠的運作模式,從產地取得可可豆之後,運送到歐洲、美國、日本等地進行加工製造成巧克力,在產地的可可農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看過或吃過巧克力。我們雖然可可發展之路的起步晚,但真要說起來,台灣絕對是世界上很特別的產區,我們走的是精緻農業的路線,更是極少數可以從種植、加工到產品,一條龍完成的國家,真正做到 Tree to Bar,台灣巧克力是全世界碳足跡最少的地方。
拜訪幾位早期投入的農民,問他們為什麼想要種可可?沒想到答案竟單純得可愛:「先是玩咖啡,覺得可可也很類似,可以種種看」、「可可果很漂亮、巧克力很夢幻啊!」帶著浪漫想像的可可農們種下去之後才發現,可可不比咖啡,咖啡豆經過發酵、曬乾、烘焙就可以使用,但從可可豆變成巧克力,還有研磨、精煉、調溫、塑型等好幾道關卡,尤其後面的流程更需要機器設備的輔助,這些都成為製作巧克力的門檻。
綠金變黑金,檳榔樹下間作轉型 儘管如此,還是越來越多農民開始嘗試種植可可,當中有另一個現實因素,那就是檳榔園轉型。在經濟起飛的1980年代,檳榔堪稱綠金傳奇,比起種稻更省力又價高,使得農民紛紛轉作檳榔,當時還沒有環保和健康意識,檳榔樹就這樣在台灣遍地開花。後來隨著檳榔的爭議越來越大,以及市場價格下滑,政府開始輔導鼓勵農民轉作其他果樹或經濟作物,而適合在檳榔樹下間作的可可便成了農民在轉型過渡期的選擇之一。
適合可可的生長環境溫差不能太大、不宜直接曬到太陽、不能吹風、不宜地勢險峻,也因此被戲稱有「公主病」,但檳榔樹下就剛好符合這些條件,提供可可半遮蔭和擋風的條件。
隨著投入的可可農增加,衍生的後續收果、發酵、曬豆、倉儲等問題也一一浮現,這時候就需要公部門適時出面為農民解決問題。屏東縣政府客家事務處擔起了這個角色,開辦可可培訓課程、舉辦行銷推廣活動、擬定產業發展計畫,而其中和世界接軌有一項很重要的成績,便是向ICA世界巧克力大賽的主責單位爭取到亞太區主辦權。繼2018、2019年之後,今年ICA將第三度在台灣舉辦,「Pingtung, Taiwan」隨著名列ICA官網傳播到全球,也證明了得獎奪牌不是我們在自嗨而已,更讓世界看到屏東可可、台灣巧克力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