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陛下與雷爾契家族開戰的消息震撼了神界,並在領土交界處展開幾場零星的戰鬥,互有勝敗。至此,神族的正統之爭浮上檯面。向來維持中立的水之都以最快速度發表了對聖法提加王室的支持,派出治療師與提供藥劑支援。
不讓水之都專美於前,以德古加家族為首的墮天使來到聖法提加,由神王陛下親自迎入聖法提加王宮,協調合作事宜,引起聖法提加譁然。
為了平息謠言,神王陛下罕見地追加了諭令,講述雷爾契公爵殺死了威尼爾以及斐斯特蕾雅公主被救的經過,輿論開始傾向同情公主與墮天使。
令人在意的還有仍待在聖法提加的魔王陛下。
一直以來,聖法提加與滄雨民間互動不少,官方交流在王儲被殺之後才冷淡下來。神族內亂之際,魔族的沉默無疑是對聖法提加的示好,民間開始出現了兩族和平的謠言,並且傳入了光聖教內。
幾天之後,光聖教本部對墮天使進入聖城一事表達抗議。教會內分成了兩派,支持雷爾契家族的教皇與和諧派起了爭執。
氣急敗壞的教皇怒不可遏,推開了守門的護衛,就要衝到神王面前。
「教皇陛下,您不能進去!」
教皇是個白髮的長鬚老人,散發著令人難以接近的威嚴。被攔住去路後,他微微冷笑:「我的意至就是神的意志。希尼斯都得讓我三分,你這毛頭小子竟敢攔我,不怕遭到天譴?」
守門侍衛一臉為難,此時,身後傳來的聲音救了他。
「為何在此喧鬧?」
「殿下——」
回過頭,侍衛卻愣住了,因為眼前的人確實是亞德,卻又不像。因為,亞德是黑髮,而眼前的少年卻是金髮。而且,他從未看過亞德一身白袍,頓時愣住了。
稍微遲疑,對方就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凝視著這位教會頂點的老者。
「想必您就是光聖教的教皇吧。」那個與亞德很相似的祭司少年露出笑容,乍看之下溫和無害,「很遺憾的,你的意志並不是神的意志,我才是。」
「你、你是哪來的毛頭小鬼,在這裡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的是你。知道我是誰嗎?」
教皇輕蔑地打量著他。「那小子叫你殿下,想必你就是那個墮落聖女的孩子吧?怎麼,那女的原來還有個兒子。」
「容我提醒您,在光聖教的階級中,最高的是聖王與聖女,其次才是教皇。」少年冷冷地盯著教皇,面對比自己大了許多歲的老人,卻毫不怯場。明明教皇更高,他卻仍用俯視的視線看著對方。「被個女孩佔走了權利的頂峰,想必您應該很不高興吧?不過,沒有關係,因為您很快就要感到更不愉快了。」
「你在說什麼?」
少年沒有回答,從虛空中抄出一把通體猩紅的法杖,輕輕一揮。
教皇被震得後退半步,一臉驚懼。「是聖氣?難道說,你手上的東西是……」
「是血月杖。」少年微笑著接下去。
血月杖是藍月時代的祕寶之一,相傳為初代聖王藍持有的法杖。法杖乃光明女神芙維亞希所賜,只會贈與適合的持有者。
兩千年來,光聖教出過數名聖子與聖女,卻沒有一個有榮幸受贈血月杖。聖氣是更純粹的光明元素,帶著聖氣是強大的證明,而持有血月杖卻遠遠不只是強大。
教皇咬了牙,在聖面前跪下。「見過聖王御下。」
聖俯視著他,卻不發話。通常,這種時候他就該說聲「請起」。但他什麼也沒說,冷淡地看著下跪的老人,像是在思索什麼。
「你剛剛稱呼我的母親是『那個女人』,也就是說,你跟雷爾契家族是同夥。」
「聖王御下,這是誤解!我、我只是……」
侍衛看得一愣,連忙跟著教皇一起跪下,聖卻親自扶他起來。「你是聖法提加的護衛,除了神王希尼斯陛下與光聖皇,不要輕易對任何人下跪。」
「是、是的!」
聖轉向教皇,笑得溫柔謙和。「接下來的內亂,會由聖法提加的神族獲得勝利。至之後數千年,都會是和平的盛世,雷爾契家族五百年之內就會從神族的歷史上消失。你確定要與我為敵嗎?」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不說也無妨,我心裡有數。起來吧。」
聖居高臨下的態度惹怒了教皇。可對方可是聖王,他不但是教會的頂點,是光明女神心愛的孩子,只有他才是受到認可的代行人。若被聖王拋棄,整個教會肯定會分崩離析。儘管內心憤怒,也只能乖乖吞下。
「您作為光聖教的教皇,仍然執著於的用鮮血換來的血統嗎?」
教皇沉默了片刻,「……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選擇餘地。」
「我代表光聖教與我們的女神感謝你的貢獻。」聖說道,「您已經為了聖教貢獻太多,您值得在這個時代留下名字。」
他走向教皇,在他肩上的聖徽——象徵光聖教教皇的徽章上輕點。徽章融入了燦爛的徽光,散發出微光,並且有了新的圖樣。那是代表聖法提加王室,也是光明女神的徽章。
「這、這是——」
「是光明女神贈與的聖徽。如果你願意就此撒手,這就是你的。你會成為光聖教的榮譽教皇,你的名字將會鏤刻在神殿前地石碑上。如果不願意的話……」聖別有深意地頓了一下,「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你換下來,想不想試試?」
教皇沉默片刻,收下了徽章。
「回教會之後,我會把這件事情轉告給他們,並讓他們遴選新的教皇人選。您想要指定未來的教皇嗎?」
「不需要。但是,我希望你能向教會宣布我的身分。如果他們有所懷疑,可以帶他們過來王宮見我,我會證明給他們看。可是,我不能收下這徽章。」
聖終於露出驚訝的表情。「為什麼?」
「我是個罪人,汙穢的名字沒有資格與聖王藍擺在一起。難道您沒有聽說過?」
「是教會殺死我母親的謠言嗎?這我知道,我還知道是雷爾契公爵哄騙威尼爾給母親斟酒。你這麼說,難道是希望我原諒你嗎?不,我才不原諒你。」
聖的喉間發出清脆的冷笑。
「即使我給了你榮譽,送了你聖徽,作為母親的兒子,我永遠不會更不會原諒你。你所做的事情永遠不會消失,到死為止都是罪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退位交出權勢,並且永遠不過問教會的事情。」
「……聖王御下似乎睚眥必報。」
「我是聖王,是光明神心愛的孩子,我繼承的是天賦,而非品德。你也知道,我有一半魔族的血統,不是你們所期待的那種聖人。」
不愧是聖王陛下,即使傲慢地說出這麼任性的話,仍顯得莊嚴又聖潔。
陽光落在燦爛的金髮上,這位容貌如神祇的代行者正對他微笑。
「聽懂了嗎?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不知何故,金髮白衣的少年令教皇想起了神。不只是容貌,這位大人就像神一樣喜怒無常。教皇嘆了氣。「就按照您的意思來辦吧。」
……
……
教會堪稱投誠的的書信在當天下午就送到了神王的書房。
一封向神王陛下輸誠,表明在爭鬥中將儘可能維持中立,若有需要將全力支持聖法提加的神族。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可是卻來得有些突然。
即便使者身穿祭司袍,戴著光聖教教會的聖徽,希尼斯仍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要說,這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了餡餅,讓人不得不懷疑。
而這原因,或許正來自另一封信。神王陛下困惑地看了信封背後的鋼印。
那確實是光聖教的來信,署名還是教皇。神王希尼斯即位以來,對於異族主張融合與溝通,素來與神族至上主義的教皇不合拍,除非必要很少有書信往來。
「是壞消息嗎?」拉娜問。
「不,是好消息。可是,這封信的收件者……寫的是聖王。光聖教什麼時候知道新代行者的存在?」
討論無果,於是兩人找來聖,從他口中得到了令人驚愕的消息。
金髮紫眼的少年面無表情地吞下了蒸騰的熱茶,舔了下嘴唇。
「哦,是嗎?那老頭子還挺有效率的。」
「那個老頭子是指教皇?」
「是的。」看他們一連嚴肅,聖還是收斂起隨意的態度,調整了說話的口吻。「希尼斯陛下,若您對教皇使用敬稱,於禮您也該基於尊敬稱呼我一聲聖王御下。」
「……原來如此,你對教皇也是這種態度。」
「沒錯。」
聖從桌上拿了那封信,拆了開。「我可以讀信嗎?」說著就讀了起來。
希尼斯無事可做,正好品評起聖。他跟亞德非常像,魔力的質感也十分相似,連說神族語的口音都是標準的聖法提加腔調。他並非不懂禮節,只是對繁文縟節不屑一顧,正好與守禮的亞德相反。
「怎麼樣,我還有資格當你們的繼承人嗎?」
抬眼正好看見聖一臉嘲謔。他把信扔到希尼斯面前,「自己看吧。沒什麼重要的,就是要你考慮讓我繼承王位。很不巧,我對王位沒興趣,更不想搶小孩子的東西。在你死之前,好好教育那個小女王吧。現在她還很弱小,需要幾個死心蹋地的護衛跟著。」
「……你是讓我考慮風之子嗎?」
「那當然。我換個說法好了,如果放他走,難道你能安心嗎?不只魔王能夠自由出入聖法提加王宮,就連天使族的人都能夠隨意進出。既然這樣,乾脆就把他放在身邊監視,一舉兩得。而且,那孩子不會背叛聖法提加。」
拉娜驚愕:「為何你如此肯定?」
「如果是其他人我還不敢說,但他是小克養大的孩子。你也看到了吧?那個人即使被斷翅流放,依舊不恨你,只是惦記著母親,簡直愚蠢到極點。這麼忠誠的下屬,可是很難找的,不能隨便放手。」
聖說著將剩下的紅茶一口氣喝光。
「好了,茶也喝了,信也看了。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就要走了。」
拉娜喊住了他。「等等,我有話想問。你不想要王位,也不願意領導教會,你的目的難道真的是統一五界?」
「那種事情與我無關。我只希望亞德能夠活下去,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為什麼是亞德?」
「如果母親在你面前受傷,妳也會選擇保護她。對我來說,保護亞德是一種本能,根本不需要解釋。」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幫你們補強一下結界,其他的事情你們自己搞定。只要跟亞德無關,就不要隨便找我。」
離開了書房,沒走幾步就遇見了溫。她依舊把身體裹在黑袍之中,神情陰鬱。她黑著臉走過來,攔住聖的去路:「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想活下去嗎?」
「如果可以選擇,我當然想活下去。」
「你不覺得嫉妒嗎?那孩子是如此弱小,卻生來就擁有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他想,就能夠找到心愛的人甚至生兒育女,但你不可能。」
「這我都知道,但我不在意。對妳來說,月就是妳的世界,亞德對我來說就是那麼重要的存在。就算妳不能理解我的選擇,那我也無話可說。」
「那翼姬呢?」
「對她的情感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向您解釋。」提起翼姬,聖的語調稍稍強硬起來,似乎是被碰到了痛處,「更何況,她守望著冥界。即使死去,我也會跟她見面。」
「你太被動了。若你喜歡她,就應該要出手抓住,不計代價找到自己的幸福。」
「即使代價是讓別人變得不幸?」聖問道。
溫答不上來,下意識地攢緊了裙角。「是的,這就是我的覺悟。」
「很遺憾,我們無法達成共識。」
溫突然語調激動起來:「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對他來說,你就只是突然冒出來的兄弟。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為他而死嗎?為什麼?」
「既然是本能,就沒有願意不願意的問題。」
「這件事你告訴過翼姬嗎?」
聖沉默了片刻。「我沒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跟她無關。」
「你就不能為了翼姬袖手旁觀嗎?」
「不能。」聖的答案太過決絕,即使是溫,也不禁啞口無言。「你倒提醒了我,該先跟她稍微談談。我想,她即使不理解,也會尊重我的選擇。」
「聖,你我都沒有時間了。」溫咬牙。
「不需要妳提醒。非常感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只可惜,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了。」
聽見溫在背後說:「你肯定會後悔。」
「不管我怎麼做,我都會有遺憾。所以,我打算按自己的想法來做。」
「即使你必須丟下翼姬?」
聖沉默下來,「是的。」
「你忍心嗎?」
喉嚨很乾澀,聖開口好幾次,卻連一個字都逼不出來。
聖維持了很長的沉默。他握緊了拳頭,咬牙走了幾步,最後仍忍不住開口:「你讓我捨不得你的女兒,卻叫我殺死自己的半身。這樣我就忍心嗎?溫.瑪格琳,我不是妳的道具!」
「但你對亞德而言仍是道具。」
聖啞口無言,囁嚅道:「我知道。」垂下了頭,「一直都知道。」
像是想逃離溫接下來的話那樣走了。
所有的生物生來都是孤獨的。可是,對聖而言並非如此,他一直注視著亞德,盼望著有一天能夠成為他的力量。
一切本來都在預料之中,也很早就決定要站在黑森林的對面。
可是此時此刻,他突然很想見亞德。
……
……
找到亞德的時候,他正在庭院與護衛練劍,他的朋友們也在。
這回下午的練習加入了新人,正是不久之前成為話題的天使族少年。他正在與琉璃交談,兩人表情都有些嚴肅,之後他便隨著琉璃離開,似乎打算去見天使族的女王。
另一方面,紫晶正在接受由希的指導,加強使用神聖紫水晶。
由希指點了好陣子,又示範了一次給紫晶看,抱著胸看看亞德跟尤爾練劍。「說起來,我昨天聽到很有趣的消息。聽說昨天教皇來過,還說是被王子殿下擋了回去。」
亞德「咦」了一聲,露出了空隙,練習用的木劍被擊飛。
「看來你更需要實戰。」由希講得很客氣。
尤爾就沒那麼溫和了:「戰鬥中還敢分心,膽子不小啊!」轉向由希抱怨道:「還有,你既然把他交給我,就不要隨便打斷。」
「抱歉,是我的錯。但是,要不要順便休息一下?這件事情很重要。」
尤爾表情險惡地說了「加練兩小時」,終於願意放亞德休息。
「謠言還說王子用了血月杖,那個人不是你吧?血月杖是聖王的魔導具,你身上雖然同時有光暗元素,但還沒有到達那樣的水準。如果你是聖王,不論有什麼樣的血統,教會都很歡迎你繼承,而希尼斯陛下更不需要為此困擾。」
亞德突然被問,一時半刻也答不上來,看表情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沒關係,我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由希拿著筆在紙上畫了畫,「不只神王,雷爾契家族也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他很有可能最近聖王才出現,可以大致歸類為友軍……但不受控制。」
聖遠遠地看他們對話,心想這個人還真的挺聰明的。
「你說的聖王是……戰神藍月裡面的『藍』對吧?」
「精確的定義是血月杖的持有者,是神的代言人。而且跟一般的神職人員有所不同,在光聖教中的身分遠遠超過教皇。因為,血月杖在天人之境。」
亞德疑惑道:「天人之境?」
「天人居住的地方。知道天人嗎?簡言之就是半神。根據神話時代的記載顯示,神與人之間還有一個階級,稱呼為天人。天人擁有遠超過一般人的身體素質與魔力,經過修練可以成為神的一員……就像龍族。天人生活在地上,偶爾會回到天人之境,也會與人類通婚,生下的孩子往往特別強大。」
「像是我的父親?」
「沒錯,龍比起同齡的魔族也算是特別強大,這部分跟他母親的血統有關。他的母親不只是龍族,還是僅有個五個龍之君主之一。在是強者為王的魔族中特別讓人羨慕。但是,問題也在天人血統中。一旦有了龍血統介入,魔族就會逐漸變成世襲制。即使不爭取王位,也像是個未爆彈,這也是其他五國特別不樂見的。」
見亞德表情越來越陰沉,尤爾忍不住插嘴:「跟小孩子說這個幹嘛?」
「我是希望他能夠了解魔族的現況。如果你不夠強大,哪裡都不安全。」
「……至少用點更溫柔的說法吧。」
「那要花三倍的時間。」
兩人爭論著正確的措辭,尤爾回頭卻看見亞德笑笑地看來。「尤爾好溫柔啊。」他說的誠懇又自然,尤爾不禁愣住。心想為什麼?
還沒能回應,亞德又說:「你擔心我會難過吧?謝謝。」
尤爾反應不及,最後只有略帶彆扭的說了「沒什麼」。
由希笑道:「你跟斐斯特蕾雅的關係很難得,一定要好好珍惜。」
陽光和煦又溫暖照在談話的亞德身上,他的笑容實在耀眼得過分,甚至稍微有些刺眼。
聖獨自站在迴廊的陰影中,隱匿氣息遠看著眾人談話。
不知何故,像是被黑暗攫住,像是被絕望的鷹爪掐著心臟那般透不過氣。他不自覺地伸手,試著想要握住陽光。和煦的陽光灑落在他的手上,卻感覺不到些許溫暖。
——這是不可能的,痛苦與難受之類的情感也只是錯覺。聖對自己說。
照理來說,他是不該理解心痛或者寂寞生理反應才對。
更精確來說,他甚至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他不該擁有意識、不應該說話,也不應該使用魔法。他是沛諾諾女神製作的精美容器,只是寄生了遊魂,才擁有自己的意識。這容貌軀殼與力量,都是他從亞德身上偷來的,所以理應還給他。
不論花朵的芬芳、食物的香氣,甚至動物柔軟的觸感都只能透過亞德的視線感受世界。這句軀殼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下誕生,所以他沒有名字,沒有過去也不存在未來。
他在沉默中出生,也應該在靜默中死去。
在溫提問的時候,聖回答得鏗鏘有力,告訴她自己絕對不會後悔。不論重複幾次,他都不會改變答案,卻無可避免地感到寂寞。
聖像是被陽光燙傷一樣縮了手,抱著膝蓋掐著心臟的位置。
好痛。好難過。明明受過很多次傷,為什麼這麼難受?他看著手指,發現自己正不自覺地發抖,詛咒著自己的弱小。
終於稍微冷靜之後,突然聽見有人在喊他。
聖——
是錯覺嗎?聖抬起頭,看見亞德正笑著從陽光走來。難道這是夢嗎?
「我們的聖王大人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呢。聽說你昨天修理了教皇?」
聖還沒從劇烈的心痛中恢復,表情有些茫然。半晌,他才說:「怎麼可能?」
「什麼意思,難道昨天的人不是你?」
聖答非所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亞德一愣。「很奇怪嗎?我很早就知道你走過來了,還以為你想要自我介紹。」
聖有點錯愕,一時答不上來。亞德仔細地端詳他的臉,看得聖退了半步:「做什麼?」
「心情不好?」
一下就被戳中了痛處,聖扶著額頭,「有點頭痛,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但亞德沒這麼輕易放過他,也沒有逼問,笑著越過扶手走向他,然後張開雙臂。
「……這是做什麼?」聖退了半步。
「不過來嗎?那我就過去了。」亞德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輕輕摟住他,「你該不會是被教皇那老頭欺負了吧?」
「怎麼可能?是反過來才對。」
亞德歪著頭思考了一下。「那是因為翼姬不在,所以很寂寞嗎?」
「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提起她,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聖越來越搞不懂這小子的腦袋迴路了,結果對方竟然用同樣的眼神盯著他看,甚至還嘆了氣,低聲說了句:「遲鈍」無可奈何地看著,就像看著弟弟胡鬧。
「好,那不提翼姬。那就是因為我了。來,給你吃糖果,別生氣了。」說著把糖果塞到了聖嘴邊。
「你把我當成小孩子嗎?不吃!」
「別掙扎了,我們兩個都是小孩子。」
遠處傳來由希的聲音。「亞德,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