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29|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講武

    前言:幼時聽聞父親說起小時的鄉野傳說,印象頗為深刻,及長筆記之以為談資。
      某日晌午巳時時分,孔廟旁的市集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在人來人往、討價還價的嘈雜聲中卻夾雜著由遠而近的馬蹄聲。
      馬上的青年身材壯碩,兩眼炯炯有神,俊馬在馬鞭起落之間飛馳而來,衝過孔廟前「天子以至庶民在此下馬」的下馬碑直奔人群。販夫走卒,持家少婦等紛紛走避,只見一黃口小兒在道中驚啼。馬蹄將要落下,路人皆掩面避走不忍目睹將發生的慘況。忽然馬嘶聲響徹雲霄,行人回首只見一壯士雙手架住駿馬前蹄,小兒安然無恙。馬上青年並無愧色,只朝那壯士說道;「三日後未時,城西蓮池亭恭候講武。」手起鞭落,一人一馬揚長而去。
      城西蓮池亭原是天道門總壇所在,臥虎藏龍,亭內書有「除惡務盡」四個大字,為天道門的宗旨。然近年來,天道門非但不除惡,反是「除善務盡」,此地居民飽受其害,莫不聞風喪膽。
      擋住駿馬的壯士名喚余善,是莆田人販鹽為生,平日就喜練練拳腳、打打抱不平,有個娘舅就住在城東郊,因此每月十五總會到孔廟旁的市集趕集,有時也幫著娘舅販些牲口什麼的。那日余善和平日一樣到孔廟旁趕集,沒成想就遇上了快馬奔馳之事,順手救下了馬蹄下的小兒,竟落下了講武之約。余善不是本地人,打聽之下才知道蓮池亭是個什麼樣的所在。這下子可是六神無主,哪裡知道一個見義勇為竟會惹來殺身之禍。此時余善已無心買賣,趕忙收拾傢伙到娘舅家尋對策去了。
      舅父出門下田去了,家裡只有舅母在,余善入得門來招呼也不打一個,放下鹽袋逕自走到後頭休息去了。舅母聞出那不尋常的氣味,便放下手頭的活計,走到後頭找余善說話。余善見了舅母只嘆道:「兒命休矣!」舅母原是武師之女,見多識廣,聽到此言也不驚慌,只細細問起事情始末。
      舅母聽說姪兒干犯了天道門,不也有些驚懼,正犯難時想起前些天黎明時分在溪邊洗濯時見到一名清瘦和尚,自水面踏過直奔對岸的南禪寺而去。舅母深知那水上飄乃是極高明的功夫,因此讓余善到南禪寺去尋那清瘦和尚。
      余善到了南禪寺,一見知客和尚就跪求救命,知客和尚連忙扶起讓座奉茶,等到余善心神稍定才細細問來。余善把當日遭遇與舅母所言和盤托出,只求知客和尚相救。知客和尚沉吟許久才說:「寺中並無貴親所言會武僧人,但前日有一游方僧於此處掛單,相貌頗似貴親所言,然其清早出門尚未歸來,故無法證實是否為貴親所言之人。」余善聞言大喜過望,當下決定在寺中等候遊方僧人。
      晚課已過,遊他方僧仍未回,余善有些心急。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小沙彌前來告知說是遊方僧人剛剛回來。余善隨著小沙彌來到大殿,只見一清瘦和尚迎風站著,正與知客和尚說話,回頭看見余善小心謹慎地在旁候著,便說:「施主,令親恐怕是看錯了,和尚我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會什麼『水上飄』的功夫呢?天晚了,你早些回去吧!」余善聞言猶如五雷轟頂,心想舅母看錯了,這下子真的完蛋了。轉身正要出去,忽然轉念一想:「舅母應該是不會看錯的,而且我和游方僧非親非故,他哪會一下子就答應,更何況許多武藝高強的俠客多是深藏不露的!」因此問明了寮房所在,就跪在外頭求那清瘦和尚答應。
      或許是那遊方僧有心試探余善的誠心,一直等到五鼓天明的時候才步出寮房。余善看見遊方僧出來,心中又喜又怕,正待開口,游方僧人說:「兩日後我與你同去,見人只說我是你徒兒,其他不要多說,明白了嗎?」余善連忙點頭,叩首而去。
      講武那日未時將至,余善和游方僧來到蓮池亭,只見那騎馬青年帶著一班兄弟坐在亭外。余善就按遊方僧的指示說道:「承蒙英雄邀請,今日特帶徒兒一同赴約。」騎馬青年也不多說,就讓余善和遊方僧坐在對面的長板凳上。遊方僧一言不發,直接跳上板凳來回走動,走到第四趟時,板凳已沉下與地面同高。騎馬青年眼見討不了便宜,就拱手說聲「得罪了!」帶著一班兄弟揚長而去。
      第二日,余善備禮到南禪寺向遊方僧道謝時,遊方僧早已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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