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而他也是一樣,在失去之後才猛然念及她的好處,想起那個殷殷期待著的人。
在一個夏日的午後,他撥了個陌生的號碼,那是碧荷辦公室的號碼。碧荷雖有些訝異,但仍爽快而熱切地邀他到辦公室旁的一家小餐室,喝點咖啡,敘敘舊。
艷陽下的他,看起來有些怪異,像是吹了氣的氣球般,臃腫了,但神情卻有些黯然。而碧荷,依然清瘦的身材,臉龐洋溢著迷人的風采。走進餐室,碧荷揀了張窗邊的位子坐下,陽光照在窗邊的植物上,光影反射到碧荷的臉上,映出一種幸福而神秘的氣息。而他,掩在陰影中,往日自信的飛揚神采卻不知所蹤。
在擾動冰塊的鏗鏗聲裡,他訴說著近來失意的日子:論文沒通過,還得再熬一段時間;研究員的身分,拿的卻是工讀生的待遇;肩上的擔子重了,大學時候的逍遙恣意已不復存在了。其實,人生本就如此,隨著年齡的增長,擔子只有越來越重,碧荷早已認清了事實,而他卻似乎不明白。
他自述別後的日子,單調、貧乏、無趣,兩人一同趕場看電影、吃路邊攤的日子不見了,碧荷殷殷盼著他陪伴的期待也沒有了。看著同學們一雙雙鳳凰于飛幸福無邊的樣子,他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形單影隻,回首一看,碧荷早已杳無蹤影,輾轉打聽,才尋得她現在的電話。訴說了許久,他終於轉入正題:他希望碧荷能回到他身邊,兩人重新開始。
碧荷笑而不答,只緩緩伸出左手,展示著手上那隻色澤飽滿,形制秀氣高雅的紅寶石戒指,問他好看否?吊了半天胃口,眼看他快要招架不住了,碧荷才說:「我結婚了,上個月結的。」
他兩眼瞠視著,大有興師問罪的態勢,急急的問著碧荷有關夫婿的一切。碧荷這才絮絮叨叨地訴說著從認識到結婚的過程。看著碧荷幸福的神情,興奮的語調,他突然像洩了氣般沉入座椅中,臉上浮現出懊惱而沮喪的神情。
此時,太陽早已西沈,巷弄間一盞盞的路燈已亮起,碧荷早已離開,連桌上的咖啡杯都已被侍者收走,彷彿從未有人出現過的樣子。他面前那杯「冰咖啡」裡的冰塊早融了,但他心裡卻似放了一塊特大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