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與感性的拉扯——小野不由美《殘穢》、《黑祠之島》

(舊文新址)

小野不由美的作品，只讀過〈十二國記〉系列和《黑祠之島》， 前者我只覺得創意可佳、文筆普通，沒有想追讀的慾望， 後者……見文末附的舊心得 XD 所以對她後來的作品也沒什麼興趣， 這次為了響應台灣推理作家協會辦的《殘穢》改編電影包場活動， （這已經是台推第三次籌辦了，第一次我時間沒搭上，第二次人數未達沒辦成， 第三次我好不容易報名成功也轉帳了，卻因重感冒加咳嗽而無法出席 Q_Q） 雖然我電影沒看成，但在相關活動抽到書，趁昨天假日一口氣讀完。 對我來說，現在很難得能在一天之內讀完一部作品， 有時是因為我自己時間不夠，有時是因為作品篇幅太長，或需要細細思索， 這部《殘穢》以一個作家為第一人稱主視點，記述和一名讀者的「尋古訪穢」歷程， 娓娓道來，如話家常，不但讀來流暢，情節也吸引人一直翻閱下去， 較諸當年（《黑祠之島》是2001年的作品，《殘穢》是2012年）果然成熟許多， 缺點是片段出現的人物太多，我對日本的風俗民情、地理物貌又沒什麼概念， 所以有些地方我有快轉，但仍不影響閱讀就是了。 讀完之後，我覺得文案過於刻意： 你以為很安全，殊不知最恐怖的……正是你的「家」 我一個人（和兩隻貓）住在有著三個房間的家庭式住宅， 入夜前後漆黑一片，讀完這本卻一點都不覺得恐怖， 想當年，我可是在戲院看《七夜怪談》會遮眼睛的膽小鬼呢！ 沒辦法，宣傳需要，聳動一些也無可厚非。（當然也有些讀者真的覺得很恐怖啦。） 這本對我來說，好看的地方不在於恐怖或後勁，而在於其中的人情事理，

比如我很喜歡那些年輕媽媽聚在一起分享、互助的樣子， （同樣是聊八卦，以助人自助為目的，跟以排擠批評為目的，氛圍全然不同） 其中一個房東媽媽，不但願意租屋給老弱，還會在他們去世後於房內上香供奉， 年輕房客自殺後，她也只說他可憐（並上香供奉XD）、說房租可以商量，完全沒怪他， 並在法事做足後，再以事故屋的狀況繼續出租。（還很多人搶租XD）

作者沒有刻意渲染恐懼，裡頭的人也沒有因為恐懼而害人， 即便有些傷天害裡的人，也大多是被「穢」所迫（每天有人在你耳邊要你殺人）， 總之，這本書有的只是「穢」，幾乎沒什麼惡意， 或許正因為這些溫柔，讓我不覺得恐怖吧。（笑） 以及文化典故，讓我理解了一些事情。 書中解說記述「罪」會產生「穢」，（見第220頁） 還說佛家的「不淨」在傳世過程中遭到扭曲，被視為過去累積的罪孽， 化為「宿業」存在個體內部，指涉為「穢」， 然而「穢」原本只在個體外，並且是過一定時間就會消失，也可用袱褉手續去除的， 還有一個根本差異是：「穢」會傳染，且擴大，即所謂「觸穢」。

然後提到電影《咒怨》，我才明白為什麼這部電影在日本會這麼紅， 因為日本人很怕「觸（死）穢」，所以很有共鳴， 不像我和我妹當初在電影院可是當成搞笑片在看的。

是說，我們其實也有類似的習俗或儀式啦，比如收驚，比如拜地基主， 比如喪家要在街坊鄰居門口貼紅紙，比如小孩不能看人家辦喪事……之類。

想到日本有很多作家以民俗怪談為題材， 其實台灣也有很多鬼故事啊，比如林投姐……忘了，看批踢踢Marvel板好了（汗） 反正有志之士可以研究一下 XD 回頭來說，這部對我的價值所在，還有 理性（分析探查怪事的由來）和感性（相信有不可解之事）拉扯時，當中的思辯。 比如很多人明明不信邪、很鐵齒，卻會在打牌打輸時說是自己「手氣」不好？ 書中案例： 　　房客都住不久的原因？ 　　––因為該社區本來就環境不好、會住的人本來就是權宜暫住？ 　　為什麼有人常遇到，有人則否？ 　　––因為當你相信（甚至期待），就會把一切歸究於靈異，反之則否。 　　新屋落成入住後怪事連連，換別人住就不會？ 　　––新屋有許多化學造成人身體不適，進而影響心理，變成舊屋就沒事。 　　聽了人家的靈異事件之後，自己也開始作同樣的惡夢，是被傳染嗎？ 　　––心理因素。 還用佛家語「虛妄」來解釋： 「虛妄」相對於「真實」，「虛妄見」是誤把不是真的當成是真的。 當然也有一些很難用理性來解釋的， 比如完全不知情的人，卻看到一樣的畫面、聽到一樣的話語，甚至因而自殺。 以下有結局雷。

隨著兩個主角越接近事件的「震源」、現實生活越不順，我越以為整個故事擺盪到最後，會落在靈異端––畢竟是恐怖小說嘛！

結果竟然不是，而且看後記原來這部在推理小說排行是榜上有名的。

總之，作者留了兩句話給我們：

　　最後，還是無法確認究竟何者為真。 　　一切問題的根源都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

有讀者說虎頭蛇尾，我自己是覺得還不錯，符合本書的調性，也讓它不只是恐怖小說，留給人更多思考空間。

以下《黑祠之島》感想是2005年寫的，批得很慘 XD 後來書也賣掉了。

竟然忘了寫＜黑祠之島＞的讀後感，好歹花了一個多月的早晨讀它耶。 就小說而言，是毫無技巧的平鋪直敘； 就推理而言，是未曾佈局的見山劈山、沒路找路。 乏味無趣。 即便到了結尾，理當最高潮的部分， 主角（設定是一個尋人偵探）和讀者還是被安排在被動的立場， 只能愣在那，任由一個「只露過臉一次的角色」宣佈兇手並將其就地正法。 如此自然不會有書衣上強調的驚悚懸疑氣氛。 雖然是：暗夜　暴風雨　孤島　女屍等等沒錯， 但它寫成這樣，比書衣還不恐怖、比封面還不陰沈。 若要以報導或記述文來看，倒還可以。 總之，我不想再看＜屍鬼＞，連＜十二國記＞也放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