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速夜狂奔》好時光的壞結局 電影知識分享

【交集】

天知道羅伯派丁森何以在網路上看見一張霓虹女性臉部特寫圖，就瘋狂地想要和沙夫戴兄弟合作。近10年以前，流落紐約街頭的海洛因成癮者阿瑞爾霍姆斯（Arielle Holmes）被喬許發掘，她在喬許的鼓勵下，將街頭年少輕狂、糜淫晦暗的生活寫成一本名為《紐約狂愛》（Mad Love in New York City）的回憶錄，這本書後來被喬許和《弗朗蘭》編劇布隆斯坦共同改編成電影劇本。

2014年8月29日，沙夫戴兄弟（Safdie brothers）─ 喬許沙夫戴和班尼沙夫戴的第四部長片上映，電影海報霓虹色調，正中央一個倒轉90度的女性正臉，光源從她左側和背面而來，半張臉攏照在陰影裡，眼神迷茫警戒射向一旁。

這部電影是《天知道》（Heaven knows what），海報女主角就是阿瑞爾霍姆斯：一個毒蟲、流浪街頭者、回憶錄作者、狂戀狂墜的90後。她的電影後來獻給了Ilya Leontyev，片中他是她的男友，現實生活裡，他在2015年4月死於紐約中央公園。海報迷幻危險的氣息蔓延出框，派丁森被那股能量深深攫住，在素未謀面的情況下寄了一封電郵給沙夫戴兄弟，直截表達自己非常有興趣和兩人合作。

派丁森傳來電郵當天，《天知道》在SXSW西南偏南藝術節上首映，喬許當晚和該片製片人貝爾-麥克格萊德（Sebastian Bear-McClard）在飯店同住一間房。他記得當時收到這封超級詭異的電郵，整個人莫名其妙，因為他們當時根本不認識，內文劈頭就寫「我在網路上看到這張《天知道》的海報。」

喬許說派丁森在信中的語氣簡直就是康尼，起初他不想回信，問製片人現在該怎麼辦，但對方要他立刻現在！於是他問派丁森看過電影了沒有。電郵回覆「我啥都沒看，就只看了這張海報。」喬許覺得這傢伙有點瘋癲 ─ 堂堂電影大明星竟然只憑一張海報就主動貼上來？「但我喜歡，我喜歡那樣的瘋魔。」喬許說他們幾個禮拜後在洛城和派丁森見面，但事前對接下來如何發展毫無頭緒。

見了面後派丁森態度更加篤定，因為那時他早已看完《天知道》。他告訴他們：「我看完電影了，跟我想的完全一樣。我愛死了，不管你們下部片要拍什麼，都算我一份，我甚至會在你們下一部片親下廚，如果這就是和你們合作的代價。」但喬許後來受訪時笑說，他根本連煎個荷包蛋都不會，是個沒用的「才華」。

雙方正式搭上線後，喬許開始為派丁森量身打造男主角康尼這個角色。英文片頭「Good Time」是美國監獄圈的一句俚語，意指囚犯服刑期間因表現良好而獲得刑期減免，減去的時光就是好時光。故事切入時間點是康尼在Good Time期間假釋出獄，回到社會後卻選擇繼續犯罪作為開端，他還找來患有精神障礙的弟弟一起搶劫銀行。

後來康尼為了救被人打到重傷而從監獄保外就醫的弟弟，深入險境到病房卻錯把一名叫雷的男子救出來，請神容易送神難，好不容易不用再回到監獄的雷，最終和康尼都走上重蹈覆轍的路。就像電影排行之首《刺激1995》，梁上刻著的「老布到此一遊」，受刑人在獄中稱為Good Time，出獄後卻得面臨真實的雙重打擊 ─ 嚴苛的規定與嚴重和社會脫節，讓你在好時光裡卻無法好好享受時光。

【入戲】

前期製作期間一直到拍攝工作尾聲，派丁森不斷將自己融入進康尼的世界中，或者反過來亦如是。為了確定這點，他會換上康尼的妝髮穿著到紐約街頭和人們互動，投入大量時間和皇后區的人們甚至剛出獄的人學習「正確口音」。方法之一是請他們大聲唸出劇本台詞，他用iPhone錄音，回家就聽著入睡。

班尼沙夫戴在劇中飾演康尼的弟弟尼克（Nick），他和派丁森一起在皇后區一間洗車場裡拍攝測試帶，同時為正戲裡兄弟倆的情感連結作暖身。康尼在擦車時邊教尼克如何融入所謂正常社會之中，但尼克很容易分心，甚至做出 客人擋風玻璃的雨刷這類事情來，然後康尼會因胞弟連一個普通的工作都做不好而變得氣餒又憤怒。

除了派丁森和班尼沙夫戴之外，所有演員都沒有劇本可讀。配角們只會知道自己角色詳細的背景故事，被告知要依此即興演出，所以即便兩位主角有劇本，還是要盡可能隨機應變。

當演員努力脫胎成角色，愈擬真的道具愈容易提供助力。對於要用在銀行搶案那場戲，沙夫戴兄弟覺得租來的假鈔不符合要求，於是他們給了道具組一個任務 ─ 製作幾可亂真的假鈔。其中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鎮日坐在位子上裁剪他的假鈔。一次派丁森照常打扮成康尼的樣子到商店買一包香菸，還不小心把假鈔付了出去。

【開拍】

由於金髮的康尼和派丁森的自然髮色不同，劇組先將他的頭髮染成黑色，讓他和尼可看起來更像一對兄弟，後來又漂成金色。中間為了不同場戲的需要反覆染了好幾次，其中一場闖進速食店廁所的戲，更直接讓派丁森在鏡子前自己染髮，但最後因為會拖慢節奏而沒有放進正片中。派丁森則因為過度染髮，戲到中途頭髮開始一撮一撮地掉，殺青後他就乾脆理了一碗大光頭。

逼真、寫實、底層和混亂是這部片力求營造的一個氛圍，導演兄弟倆在商場內的戲裡請來真的警察，還挑在百貨正常對外營業時間開拍，沒有封鎖現場，沒人認出金髮的派丁森，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拿出手機拍下照片或錄影，所有的反應都是真實的，甚至還有人意圖阻止警察追捕康尼和尼可。

導演事先告訴所有劇組人員，只要被路人問起就回答他們是在拍一個不具名的社會工作項目，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引起圍觀。他們全程低調，保密程度厲害到最後在警衛家中的幾場戲，當地居民還在電梯內問派丁森是不是布萊德利庫柏的貼身保鑣，因為他們當時聽說他也在拍片。

美國及部分國家為了追蹤銀行強匪的去向，會在成疊現鈔內夾雜染色粉包。染色粉包在強匪撥弄鈔票或意外觸發後，會爆出大量難清洗的染色粉，使搶匪成為顯眼對象，誰都可以輕易指認。前面提到劇組製作大量偽鈔，其實沙夫戴兄弟對銀行原用的染色粉也有意見，他們覺得張力不夠，所以改用侯麗粉（Holi powder）。

【殊榮】

《失速夜狂奔》2017年入圍法國坎城影展競賽單元，派丁森最先從主辦單位那裡得知這項消息，但無法立刻聯絡上沙夫戴兄弟，因為他們當時正在開會，所以他拍了一張日本免治馬桶的照片傳給他們。這其實是一個Inside joke，派丁森曾和兄弟倆打賭，只要這部片入圍坎城影展，他就會買這個高科技產品來送給他們。幾個禮拜後，免治馬桶在兄弟倆製片公司埃拉臘影業（Elara Pictures）的辦公室內安裝完畢。

註：侯麗色彩節是印度三大節慶之一，這一天所有人可以暫時放下種姓制度，盡情朝對方潑灑繽紛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