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圍棋「定石」的致命缺陷─圍棋本質（6）

作者：陳華夫

我寫了一系列「圍棋本質」的文章，其中反響最大的當然是千夫所指的圍棋允許「回手」（悔棋）─圍棋本質（5），第二大反響的是有關人類圍棋「定石」的問題，本文就徹底討論「定石」能否用來擊敗電腦圍棋（如AlphaGo、ZenGo等）？人類使用「定石」是兩面刃，它可以讓棋手在比賽時，不必浪費寶貴的時間思考，但也會讓棋手掉入路徑依賴理論(Path Dependence)所說的「路徑鎖定」，例如，「定石辭典」裡有許多星位對付來襲的「小馬步掛」的定式，但兩千年來的圍棋棋手都被「路徑鎖定」─人類一旦形成某種行為模式就很難改變而被鎖定在此種行為模式─在這些定石裡，以致於沒法發現開局之初的「小馬步掛」，是手壞棋。（請看拙文革命性的、有效的痛擊來襲的「小馬步掛」─圍棋本質（7） ）

「定石」可以定義為發生在棋盤的角部及其周邊，當黑、白局部子力在1比1，或頂多1比2的情況，在局部子力平衡的原則下，最佳之攻防走法。例如，在人類與AlphaGo Master的人機大戰的64局裡出現，第4、35、41局的「妖刀定石」，第8、30局的「雙飛燕定石」，第16、26局的「小雪崩定石」，第29局的「大雪崩定石」，第5、27、28、31局的「大斜定石」等大型複雜難解的「定石」，（請看我的人機大戰64局的書《現代流圍棋：如何簡單對戰ALPHAGO-II (第一集)」》或在youtube上的視頻現代圍棋學習之路─AlphaGo Master人機大戰（1/64）雙星位，雙小飛締角）

乍看起來，人類應該要好好研究「定石」，以迎戰AlphaGo Master電腦圍棋。但實際上，事與願違，因為當初人機大戰的AlphaGo Master之棋力並非AlphaGo系列的頂峰，只能讓人類2或3子，但AlphaGo Zero可以讓人類5子，而AlphaGo Zero的棋譜中，完全沒有人類「定石」的蹤影。（我曾替古定石「倒垂蓮」翻案，請看革命性的、有效的痛擊來襲的「小馬步掛」─圍棋本質（7））

為什麼AlphaGo Zero完全可以棄人類「定石」而不用呢？

舉個我持白與日本電腦圍棋ZenGo 九段持黑的實戰說明（如下圖）：

當「黑9手」佔據星位，一出現，令我大為震驚，第一次發現ZenGo竟然可以總結上一局大敗的經驗，而調整了手法（按：有讀者認為「黑9手」的改變ZenGo隨機roll out出來可能的下一手，但我悔棋測試過，當我每有成功對付它以前，它從不改「黑9手」，但下贏它後，原來低位的「黑9手」就再也不出現，所以，我認為它有一定的學習對手的能力。），但我的「白12手」仍不得不走，因為此處被黑棋走到，就輸了一大半了。（按：因為上一局，ZenGo黑9手落在星位右小馬步處─座標3M），吃了虧，被我中押勝，詳細請看現代流5原則對戰職業九段,9P系列（5 /40）─陳華夫博士以「現代流4大法寶」持白中押勝ZenGo九段的經典的戰役。）

於是，我頭皮發麻，「項莊舞劍、意在沛公」，ZenGo 九段這次可是鐵了心要獵殺「白12手」這手上次讓它大敗的關鍵要子，以湔雪前仇，扳回一城。

這可大勢不妙，局部黑、白兵力對比是7：1，無任何人類「定石」可供「白12手」作為逃命參。這是ZenGo 九段長遠計算後的高明策略。ZenGo 九段在布局之初，絕不會去掛角，這將給對方施展「定石」的機會。而相反的，人類因為長遠計算能力有限，兩千多年來，在布局之初，只能依靠局部子力平衡的原則，互掛對方的空角，而發展出「中國流」、「宇宙流」等「佈局」，與上述繁多的「定石」。可是計算能力超過人類的電腦圍棋，它開局就不給人類施展「定石」的機會，也就是說，問題不在「定石」是否平衡合理？是否是兩分？在人類還沒下出「定石」之前，就大勢已去，進入「垃圾時間」。

就拿棋譜中ZenGo 九段的「黑13手」，絕非什麼魔幻的「妖刀」，根本就是奪「白12手」命的「鬼刀」。在7：1的懸殊兵力及對手又是ZenGo 九段的情況下，我嘗試了數百甚至上千個逃脫的走法，都是越陷越深，不僅幫忙ZenGo 九段圍了4、50目，自己被攻的孤棋，還越養越大，早早，敗勢已定。

兵法上有云：窮寇莫追，恐遭困獸反噬。ZenGo 九段把我逼急了，可能遭我反噬。我既然窮途末路，逃脫無門，只好想法殺掉「黑13手」，或許可以活命。但殺掉ZenGo 九段的「鬼刀」，真是「痴人說夢話」。我當初想都不敢想，現在卻是頂著發麻的頭皮硬幹。

我採用的策略是現代流5原則（修訂版）─圍棋的本質（3）裡的「現代流第5原則─埋伏餘味」。因為此原則是講的是圍棋先、後手的問題，是圍棋本質中的本質，是「現代流5原則」的最高原則，也是AlphpaGo Zero之棋力勝過AlphpaGo Master兩子的關鍵。我心想，ZenGo 九段的棋力要被AlphpaGo Master讓兩、三子，一定無法應付我「埋伏餘味」的威力。

主意既定，就接連埋伏了白14，16手（如下圖），在根本不給ZenGo 九段乾坤騰挪的機會下，成功的獵殺了包括「黑13手」等5顆子，而保住了命懸一線的「白12手」。

不少棋友請我解釋此「埋伏餘味」到底發揮了啥功能？

我答說，上邊的「白14手」解決了上邊的「白18、34手」的「征子」(俗稱「拐羊角」）。而下邊「白16手」讓我搶到「白24手」的先手。上、下兩邊配合，才讓ZenGo 九段的「黑13手」逃命無門，慘遭獵殺。

總結經驗：當初ZenGo 九段的施展「鬼刀」時，若能秉持「窮寇莫追」的「現代流第1原則」─非戰原則，放過我的「白12手」，而圍地。則持白的我在黑棋勢力範圍裡，後續並不好走。所以，雖然ZenGo 九段成功阻止我下出兩分的「定石」，但它的棋力還有「嗜殺亂戰」的人類圍棋之盲點，並且小看了我「埋伏餘味」的高明策略及棋力，果不其然，狠狠的被我反噬。（詳細，請看本文的視頻版直播：現代流5原則對戰職業九段,9P系列（6/40）─陳華夫博士以「埋伏餘味」吃掉ZenGo九段一塊─達標智源直播。）

請看「陳華夫專欄」─圍棋的本質─系列文章： （ 「人工智慧」的AlphaGo「圍棋革命」─圍棋的本質（1） 現代流圍棋─圍棋的本質（2） 現代流5原則─圍棋的本質（3） 各級別的圍棋賽請允許三次回手（悔棋）─圍棋的本質（4） 千夫所指的圍棋允許「回手」（悔棋）─圍棋本質（5） 人類圍棋「定石」的致命缺陷─圍棋本質（6） 革命性的、有效的痛擊來襲的「小馬步掛」─圍棋本質（7） 「ZenGo 7」AI電腦圍棋9段被我中押敗的人生感悟─圍棋本質（8） 如何正確的戰勝AI電腦圍棋「Katrain 9段」?─圍棋本質（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