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13|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喔,司康

    今天非常嗜甜。
    昨天和同事聊起周日和朋友遊逛時,偶遇一家司康店,大概因為設計展,許多遊客湧入這座城市,於是邊間、微帶暖光的咖啡店,一時嘈雜起來,排隊的人串成珍珠,將對面公園停歇樹梢的野鳥驚醒了好幾回。
    我們路過,原本要躬逢其盛,但肚腹已儲存微光暗室的義大利濃縮,並且稍早中午的壽喜燒仍舊胃裡發燙,於是在店門口駐足張望,躊躇是否點餐,然而老闆似乎有意結束當日的辛勞,門牌寫著預約、等候,只差沒有確切指出今日營業到此為止的字樣……我們覺得有天荒地老之後才能品嚐到司康的可能,於是舔舔嘴角的渴望,吞嚥許多湧現的口水,也就離開。
    但我的肉身離開後,靈魂卻依然攀附在司康店的楹柱,有如多年前讀到的旅行箴言:離開旅行的躡足之地,靈魂通常居留該處而尚未緊隨歸國。
    所以我這天日夜思夢想都是司康。
    我腦海翻湧關於它的乾扁,類似麵包店隨處可見,出爐已久,水分乾燥,麵體有如陰屍,咀嚼口中,恰似久煮過熟的柴豬肉,這並非我心目中的理想阿。
    我心目中的司康,應是烤得微微慍熱,香氣迴旋麵體逐漸昇華成特有香氣,撲鼻而來有如嬌柔美人,展現無盡風華,它必然是熱情的而非冷酷。我期待店家附上的抹醬,奶油是我的首選,它總讓我想到飛機餐的那塊鹹餐包。
    我喜歡隨興率真地將奶油抹於司康的表層(我懶得切它的腹,扳出它的內裡),油亮成春季的融溶陽光,大口吞滅它,將它濃縮成二到三口便盡食的美味,古人說大口喝酒與吃肉,我是張大嘴巴咬嚙司康,我寧可在那時做個豪放派的任誕浪子,這才不枉徒然度過一日。
    抹醬有藍莓、草莓等口味,但都吸引不了我的目光,我無法撣除對奶油的渴望,就好像頗為立志戒澱粉、甜食的人,終於還是在日記上寫下:明天再減肥,我現在要奶油。
    那司康的魂魄終究太擾亂我,趁午休時刻,我決定信步到附近的百貨公司地下一樓安撫我的慾望。那司康,幾顆葡萄乾點綴其上,賣相質樸猶似莊稼之人,我一口咬下,恐怕是太飢餓,甚覺滿足感暴漲,然而最後味蕾填寫的回饋單上,卻僅剩「麵粉味道」、「甜膩」(後者簡直在我的齒頰中繞樑三日),餘者全無,連葡萄乾都失去了演出的機會。
    我有些後悔,覺得就算今日原本想造訪的邊間司康店公休,我也應當忍下口腹之慾,像小倉鼠忍住吃起司的衝動,等待下個更道地的犒賞。
    但今天就這樣度過司康日吧,等哪天心血來潮,非吃到司康不可,且非週二時,再訪邊間司康店,屆時再來一杯黑咖啡,如果司康太甜,它能中和,如果司康讓我飽腹後的睡意勃發,它恰可驅逐睡魔。我期待那樣的下午是個好風如涼水,我就座店內柔滑的燈光下,抹我鍾愛的奶油,奶油與光線交相映,司康的美味與我的舌尖跳黏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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