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27|閱讀時間 ‧ 約 13 分鐘

原耽分享|《斯德哥爾摩》BY 花臂熊貓

Tag: 雙性 排雷: 有政治敏感議題

一、 ㄞ我看這篇的文過程中時時刻刻都想生一篇長文來膜拜,但一股腦的激奮興奮亢奮流到了指尖卻又硬生打不出什麼正常的感想。 想說的太多了不如就說天吧 (NO 不曉得大家會不會被那逼來逼去的直接給嚇跑,但總之我幾乎是立刻陷入了開頭的設定與發展。 近乎整篇文都沉浸著肉欲的色彩,這點無庸置疑。 八成都是肉,乍看之下彷彿只是一篇肉文,但那不是肉的兩成讓整篇文湧起了股文學味。 (老實說前期我真的非常認真的思考斯德哥爾摩跟肉文到底有什麼兩樣,不過就是篇肉文吧。不過後來經過一番自我思辨(X),肉文大略是不具有情節邏輯性的。肉文的本質無非就是床戲的內容、地點、姿勢、呻吟的詞語等等等等。但是斯德哥爾摩的床戲是與劇情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他是用來推擠故事重心的重要指標。斯德哥爾摩的本質絕非只有那些雲雨歡愉。倒不如說埋藏在一次次赤身裸體的歡愛之下,兩人的情感移轉與變異才是這篇文的內核。) 看這篇文的時候是十月底。那時正在重映阿莫多瓦的系列影展,我看著破碎的擁抱內有句對白陳述著艾尼斯對著莉娜的情感,說是從來沒看過男人對女人如此的痴狂。 那瞬間跳出腦海的便是蔣十安對著張茂那近乎卑微屈膝懇求施捨一點點愛的偏執。 每當少年時期的蔣十安想著張茂如此可愛、自己如此喜歡張茂的同一個時空之下,張茂卻做著手刃蔣十安抱著蔣十安血淋的頭顱這樣對他來說最好的美夢時,就覺得這個兩人的內心對比諷刺到可笑。 整篇文透出的就是這樣的矛盾:荒謬到可笑,卻又深沉地感到無可奈何。
蔣十安跟張茂兩人拉拉扯扯幾十年,實在很難三言道盡兩語說明。 以剪刀上的蘑菇做個對比,剪刀蘑菇是裡頭的人樂意瘋狂傾向瘋狂,反而是讀者在那瘋狂之中變得越來越神經質;相較之下,斯德哥爾摩則是用一種近乎冷淡疏離的態度講述著,但卻可以清晰而確實地感受到蔣十安逐漸被拉進名為張茂的迴圈中,從原先那個高傲自大卻也光彩耀人的學生會長,成了精神上逐漸萎靡、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半個廢人。 他怎麼就成了這樣。張茂如是想。也想出了讀者的心聲。 但是一方面讀者是可以相對冷靜地去感知這種質變的,不似剪刀蘑菇高度的精神污染攪得腦子都不舒暢。 當張茂捨去了子宮切除了陰唇縫合了陰道成為了他所謂真正意義上的男人後,在病床上看著蔣十安畏縮一旁的戰戰兢兢,覺察到這不就是他從前的樣子嗎。 我覺得就是這樣子了,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蔣十安活成了張茂的模樣。 在此之前的段落中不曾提起也不曾透露絲毫,但隨著蔣十安的改變,實際是可以心知肚明地預期到這樣一個結果。像是一個鋪陳許久且無法避免的走向,一如張茂的復仇。 而張茂說起這點的時機點實在太過巧妙。 我大約是近乎執拗又死心踏地地認為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的核心本質了。 蔣十安活成了張茂的模樣。

二、 蔣十安對於張茂陰道變態的執念改變了他們的關係。 蔣十安高中離校的那段期間夢到巨大的張茂在巨大的玻璃櫃中失去了一切性器因而令蔣十安匍匐跪倒在張茂跟前的夢境,一瞬間將陰道崇拜四個字灌進我腦裡。 分明只聽過陰莖崇拜,從來沒聽過什麼陰道崇拜。但我就是覺得這四個字熨在蔣十安身上真是再貼合不過。 蔣十安在夢境中一個又一個一次又一次地與沒有上半身的張茂性交。 他對性愛的渴求、對張茂陰道的迷戀看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而無需懷疑。 他為張茂的陰道而瘋狂,他們之間的關係彷彿只牽縈於那個隱藏在張茂下體的存在,再無其他。 但是在夢境的最後蔣十安卻說了: 「你沒有逼,我也一樣愛你。」 起初蔣十安執迷不悟地說服自己對於張茂的特殊情感僅只源於陰道,甚至令讀者也在潛移默化中如此認為。 然而在這個夢境裡,潛意識卻從表象理智中撕開一道裂痕,細聲尖叫著蔣十安真實的想法與轉變的起頭。 蔣十安所注視的物件在奇妙而重複的纏綿中從陰道這個器官漸漸擴散變異成了張茂這個人。 蔣十安所珍重的不再僅是那兩條蚌肉中的細縫,而是張茂的存在。 蔣十安巡遊的歷程從迷戀陰道,到迷戀有著陰道的張茂,到即便割除了陰道,也迷戀著張茂本身。 可只要張茂還擁有陰道,蔣十安將永遠無法自清他所愛的。 彷彿是要證明這點似的,在張茂做了手術之後,作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直接而赤裸地藉張茂的內心說出了蔣十安活成了張茂過往的模樣。 說這個時機點太過巧妙,便是因為如此。 蔣十安在這個時刻終於成了一個完整且真正歸化於純然的張茂之下的斯德哥爾摩者

三、 沒錯,初看這部作品會猜測也許張茂最終成了屈服於暴力與性愛之下的受害者。 但被害者對加害者毫無感情的關係怎麼會是斯德哥爾摩呢。 實際成了斯德哥爾摩者的,無非就是蔣十安罷了。
蔣十安的世界從一片的光彩絢爛心甘情願地限縮到了張茂身上。 張茂則是由環繞著蔣十安、甚至是對著自己的恨意的又擠又小的世界中,慢慢擴大了他的周圍環境與眼界。 如果說張茂是在向著普通人的方向成長,蔣十安無疑是朝著怪人的方向狂奔(笑)
他們倆人的夢想更是兩個極端。 張茂唯一的希望約略就是將蔣十安排擠出他的人生。蔣十安之於張茂大概無異於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雖然從來沒當過玫瑰呵呵),擦不乾抹不掉,反覆提醒著他的異常。 然而蔣十安卻是寧可放棄一切只為了將張茂留在身邊,組一個家。 蔣十安擁有一切令人生羨的天賦與資源,外在條件上要什麼有什麼,但唯一想要的卻是生求不得求死也不能得。 他們倆就像兩片永遠合不上的拼圖,非得切割掉些身上的什麼,方能勉強歪斜醜陋地湊在一塊。 張茂切除了他的陰道,蔣十安割除了他的人格與自尊。
我覺得花臂熊貓是有意識地在兩人身上緩慢生出這種奇妙又詭異的對比。 而這對比漸漸拉扯置換兩人的地位與關係性。

四、 張茂固然是主角,但我覺得斯德哥爾摩最精采的還是莫過於蔣十安的描寫。 花臂熊貓簡直把蔣十安這個人寫活了。他自卑自戀又自大,卻又極度患得患失。 在張茂因子宮切除手術失血而昏迷的當下,蔣十安不願簽署給血同意,說著:「無非就是死。」、「我去給你探探路。算我這輩子欠你的。」的那股絕望與決絕 我還特別印象深刻蔣十安單方面不開心張茂,憤而離開後看著張茂與朋友玩樂、絲毫不受影響的照片,靜默地呢喃著:「張茂,你真討厭。」 那幕將他那訴不出道不盡的委屈表現得淋漓盡致。
蔣十安人格中那些矛盾無疑豐富了整個故事的可看性。 然後連帶令讀者也一併面臨精神扭曲的崩潰邊緣。時常怏怏不禁想為蔣十安掉下兩滴清淚,回頭還得甩自己兩巴掌提醒自己他就是活該。
說起為什麼蔣十安能十年如一日持續地愛著張茂,我想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飽食過吧。 他從小衣食無虞,精神富足,長得一副好皮囊又聰穎過人,張茂成了他身上一個缺口,吸食著他擁有的所有的,所以他永遠不饜足,永遠無法饜足。他成了這段關係中的斯德哥爾摩者。明明被圈豢,卻甘之如飴甚而渴求更多。 當然這並非張茂的錯。張茂能有什麼錯呢。 蔣十安無非是自己把自己掐成了一個斯德哥爾摩者。自己挖著自己的骨肉挖出一個叫做張茂的缺口。只要他放棄,這段扭曲變形的關係將即刻告終。 就像蔣十安曾經說過的,他明知這是個漩渦,明知一旦被捲入將會粉身碎骨,但仍舊僥倖地想著終有一天能與漩渦共處。 他在希望與絕望的縫隙中拼命掙扎,恆久而看不見盡頭。
在看文的過程中,忍不住要覺得蔣十安可憐,但也不禁感到無辜的張茂才是真的可憐。 到最後都不知道到底該可憐誰了,可憐的倒像是讀者們。 一開始以為斯德哥爾摩說的是張茂,後來發現實際是暗指蔣十安,但最終覺察其實我們這撥看得驚滔駭浪卻也憋不了要往下看下去的讀者才是真患了斯德哥爾摩啊。

五、 張茂跟蔣十安之間從來沒有萌發可正正當當稱之為戀愛的情感。 (蔣十安單方面的發瘋就別算了吧) 但這反而讓整個故事獨樹一格。
如果說蔣十安讓故事發展更有張力,那麼張茂就是進一步挖掘了整篇文章的深度。 張茂的精神抽離於肉體之外,卻又被肉體制約。 肉體上承受的暴力對張茂而言並不算傷害,但肉體感受到的愉悅與快感,反而令他氣憤生恨。
形成張茂人格的,大抵源於對於親情的渴望與對於身體的自卑。 儘管張茂的少年時期灰暗且受盡凌辱,但仍能依傍著微薄的希望—高中畢業後割除子宮、重獲父愛,而活下去。 張茂要的這麼少,要的不過就是如此,如同開宗明義說的,只是想當個普通人。 然而這麼簡單而渺小的願望,卻被蔣十安一次一腳踩成了永遠無法拼回的碎片。 因為他懷孕了。
懷孕這件事間接導致了張茂與他爸從此決斷,更是直接令張茂成為普通人的願望一瞬間化為烏有。 他們的孩子成了張茂身上洗不清搓不掉、深入骨髓的印記;成了一道儘管做了切割手術,也永遠抹不去的傷疤。時時刻刻提醒他他的異常。 至此,張茂小小的兩個希望成了兩顆駝著的腫瘤,令他失去了所有情緒。 原來還是有恨的,後來就成了生無可戀的無奈。 蔣十安大概是最後一個可以勾起他情緒性情感的人。雖然那之中從來沒有過愛。
張茂對蔣十安的不淪陷、不心軟、不心動,更是讓這個故事透出了獨特的味道。 斯德哥爾摩能這麼精采,除卻蔣十安的善變情緒,張茂的毫無情緒絕對也貢獻了不少。 要寫成一般小說,要不就是張茂爽快的報復回去,兩人扯平後又糾纏曖昧在一起;要不決絕一點高潮起伏強烈一點,乾脆就一刀兩斷或者生死永隔再不相見不再往來;再不然就是在蔣十安軟磨硬泡中,張茂嚐出了愛戀與親情的滋味,兩人相愛然後happy ever after。 但斯德哥爾摩偏不是這樣,更多的是遷就、順其自然、隨波逐流。 人生哪來那麼多戲劇性發展,更多的就是嘆一口氣後的無可奈何了。 就是這股無可奈何令人愣是生生看出了一股文學滋味。

六、 花臂熊貓用很長的篇幅細膩地描寫兩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性愛中轉變的關係。 當回頭一看,才發覺那些轉折其來有自,早已鋪墊了許久。
除了劇情上的架構與入微的情感描寫外,不得不提一下花臂熊貓的文筆是真的好。 雖然對於性器的刻畫直白地令人害臊,但那些既魔幻又超現實的夢境、或突兀或駭人的發想,交織著反覆的性愛,令人暈眩地彷入一種極其迷幻的恍惚狀態。 當我看到斜眼怪三個字竟也開始生出了一股古怪的甜蜜。 老實說也曾想過如果張茂的秘密不曾被蔣十安發現又會如何。 若沒有蔣十安,也許張茂18歲那年就在切除手術中因缺血過多而死於手術台上了。 如果沒有張茂,蔣十安以最帥藝考生進入大學,優秀又有長才,少了孩子的牽掛,肯定一路風風水水順順利利,不會止於一個十幾線的無名演員。甚至說不准娶了個貌美的妻子,建構一個可以訴諸於口的家庭。 兩人的未來在畢業那年將就此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他們就是在一次換座位的意外中昭示了往後幾十年的人生境遇。 原來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匍匐爬行處於不同的世界,在畢業這年因為懷孕、因為懷孕而崩潰宣洩真實想法的張茂、因為張茂的真實想法而失戀的蔣十安,令兩人在這段關係中的地位、彼此的交際圈、對未來的抱負與理想,在畢業那年成了黃金交叉。 這也是個荒謬又諷刺的對比了。
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蔣十安有個美好又溫暖的家庭、背景雄厚的家底資源,蔣十安以他整個人生與永不枯竭的愛作為籌碼,去補足張茂從來沒得到過的太多太多,對讀者(我)來說也算是另一種慰藉了吧。(儘管張茂可能一點都不想要) 蔣十安對著張茂的好,就像是渴望填滿一個無底的黑洞,永遠不會掀起一點迴應波瀾,他卻樂此不疲。
斯德哥爾摩,除去一般認知的人質情節,wiki是這麼說的: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更傾向是人們用來掩蓋不想討論問題的假想狀態。 好的看完更確信蔣十安才是那個患了斯德哥爾摩的人XD 他對於問題的視而不見,永遠規避去臆想那些不利於自己的事實,沉浸在自己的美夢當中,被現實一次次撕毀得面目全非卻又無法停止付出。
夜勤病棟(對花臂熊貓的章節取名也是絕了)中有一段是這麼寫的。 寫得太美也寫盡了他們兩人的兜兜擾擾的往後幾十年:
  青白色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把他倆的身體拉出一短一長的灰色影子,那長的影子永遠跟在短的影子後頭,短的影子自顧自走著,時不時撓一撓下巴和臉頰。十七歲的蔣十安不知道自己在這樣慘淡而有些微妙的美麗的月光下墮入了怎樣的人生陷阱,他還太年輕了,在還不夠瞭解自己的時候就倉促而甜蜜地決定了自己一生的命運。他追逐在張茂的身後,不知道這種永不會得到回應的追逐,已經成為了他唯一的使命和執著。

七、 當然這部沉重的地方很多,但好笑的部分也不少。 我就覺得蔣十安他爸有夠好笑。 蔣爸每次在內心吐槽蔣十安他媽我就wwww 但他又超愛蔣媽。笑死。
然後番外出了好幾章,但超多坑啊啊啊啊啊。 最近在更新新的番外左手右腳,豪期待~~ 是說熊貓不是要讓小張他爸不好過嗎! QQ 我覺得他爸過太好了很不OK 真想抱抱少年時期的張茂跟他說他沒錯,錯的是他那生根腐爛的爸爸。 再說到蔣曜對張茂的那種愛法,總會不自覺地讓我想到了張茂對他爸苦苦哀求施捨一點關懷的卑微。 因為得到過的太少,連一絲體貼都能壤人欣喜若狂QQ
最後想想最十的蔣文旭再想想蔣十安,不禁感嘆原耽內姓蔣的渣男比率真高(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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