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吳明益小說之碎想：從此成為自然書寫的追隨者

對於閱讀華文小說，對我本來就是一件不耐且缺乏物質誘因的一件事情。也許是出於自身個性的缺陷，往往無法靜下心，坐在書桌上，好好耐心地乘著文學馬車，遊歷作者想為讀者帶來的世界。 「自然書寫（或稱自然寫作）」卻馴服了我內心那頭俗不可耐又躁鬱不安的獸。 自然書寫是用墨筆精煉大自然、是用足跡踏遍稿紙、是用文字鏡頭將腦中所想，無關虛實，紀錄出一部部自然生態紀錄片。 讀吳明益的作品先是從已售出多國版權的《複眼人》開始。《複眼人》以虛實交錯的情節，囊括了台灣原住民神話、環保議題、社會底層等等元素，從台灣以及某個不存在的小島的故事說起。 看這本書最讓我震撼的是，作者用細膩筆觸描摹海洋的波瀾壯麗以及殘忍天性，將大海的溫柔、憤怒等情緒完整地書寫出來。更讓人沉溺的是人與海洋生物之間的關係，作者筆下的動物就跟人一樣有感情，甚至是有記憶，且點出了人類與動物之間是相互依賴的一層關係。 也討論人類對自然生態的破壞，但是作者從好幾個不同面向去探討，像是人類濫殺海洋生物一事，考慮了傳統的民俗風情、討海人的生存方式等，並不是全然地指責在大自然眼底下如此渺小的人類，作者無聲地為人類留了一扇小門。

就心理層面來說，我發現我在看這類文學的時候，心情會異常平靜，就像你淋浴在空氣中淡淡地飄著芬多精，陽光從樹梢撒下就像星星閃爍的森林一樣。 也許在閱讀的當下，腦中會不斷想像書中建築出的大自然美景，腦袋也因此確實「感受」到了，多巴胺因此分泌，心情也因此得到穩定情緒帶來的平靜與歡愉。 就像糖分對於生理與心理上的影響，你成癮了，你懷念這種感覺，你渴望再次獲取這種體驗。於是，找了吳明益的《單車失竊記》，來緩解內心因興奮帶來的浮躁。 希望同位醫生開的處方籤同樣有效。 《單車失竊記》描述書中主角因兒時對於父親的種種記憶，而對「自轉車」衍生各種情感的故事，為了尋找父親那輛「幸福牌」腳踏車，更是為了拾回過去父子相處的悔恨，而展開一段尋根之旅。 不同於《複眼人》大篇幅的在海洋世界悠遊，《單車失竊記》則將場景轉換到襖熱潮濕的熱帶森林。從五零年代台灣光華商場的腳踏車，回放到二戰時期緬北戰火下的「銀輪部隊」。大東亞共榮圈的野望，在日軍南島急行軍與中英聯軍在緬甸森林的交戰，腳踏車的輕便，且容易於森林穿梭疾行，因此獲得重用，甚至成立了一師銀輪部隊。 除了腳踏車，大象也在戰場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那隻林旺爺爺其實就是當年在緬北森林遭受槍林彈雨洗禮，最後存活下來的勇敢戰士。陸上最大的哺乳類動物與陸上智力最高的人類，在殘酷戰場中所建立的革命情感令人動容，讓我對動物存有一份敬意也帶有些許愧歉。 同樣地，作者拿手的自然生態文字雕刻，在酷暑難耐的墨水森林中，著實感受到皮膚忍受不了太陽熾熱照射造成的龜裂、因為雨季來臨分不清雨水還是淚水的無助、濕潤沃土下汲汲營營的辛苦工蟻、以及潛伏在綠色獸閘的毒蛇猛獸。

讀完吳明益的這兩本書，好似將心底對大自然生態的崇拜，以及對動植物的好奇關懷，都給激發出來。除了滿足出樂遊玩對心靈帶來的正面影響之外，更對萬物有著一顆更敬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