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遇見方格子的?
那個遇見也很平凡無奇。 友人說:妳還寫字嗎?
妳開口說很少了,幾乎不寫的。 寫字的全盛時期大概是落於學生時期吧。
一開始在隨手可得的廢紙上寫字,後來寫在白色計算紙本上。
接下來就是每次逛書店的時候,都特別看了看筆記本。
然而花花綠綠的筆記本那麼多,卻沒幾本捨得用。
終究寫在了一本舊舊的醜醜的筆記本上。
最後則是無名小站,那是我們的年代。 也許很多人會聯想到無名小站的相簿,或者風靡一時的無名正妹或者帥哥。
但是不喜拍照的原因,妳只是鎖住自己,留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埋頭地寫。
早上搭公車,與司機的短暫接觸也寫。
碰到喜歡的人也寫。
傷心了也寫。
好像怎麼樣都有情緒都有思索都想傾訴。
整天鍵盤喀啦喀拉地響著。 那時那群朋友偶爾翻著妳的站,看沒一會兒就會關掉。
轉頭抱怨妳。寫的都是什麼?怎麼湊在一起都看不懂了。
或者說,有喜歡的人了嗎?這篇寫得是誰?
妳總是笑,有時候笑得淒涼。總是回答,沒有寫什麼。
開始揭開魔術師的秘術,說妳只是看到路邊小花小草感慨了一下。
朋友說,妳真無聊。 然後無名小站沒有了,開始了臉書的時代,那時候的妳,還是很牴觸臉書。
但是,事實上,當妳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妳會開始依賴別的型態的什麼。 後來臉書發文,都是寥寥數語,幾年前被一個理工科的老友給抨擊了。
她說:這邏輯不對。
妳心碎一地,對自己沒有自信了。
於是妳就停筆了。 最後一則訊息可能留在推廣什麼資訊或者商品。
或者是,宣告暫時沒有手機,有消息請留言在這裡。 沒有人再來找妳,妳也找不到任何人了。 一年前,我們開始寫方格子了。
是因為某個好友說,如果缺錢的話,要不要做點兼職。
好友大概把經營部落格還有寫專欄以及開個小型網店都看做一塊了。
妳沒有太大的抱負,甚至也對自己沒有自信。
但是,如果去寫,寫滿了多少字,妳就要去做一件事情。
妳說:會不會太好笑。
我偏頭說:怎麼會。 妳斷斷續續地寫,像寫日記又像只是寫著過往的一切。
妳說:有很多故事,妳還有說的慾望。但是,身邊的人總是說聽過了。妳還有欲望,妳能生出新的細節。妳有印象,妳還能延伸。
我聽,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認真聽。那些故事都舊了,沒辦法新。
我說:妳寫,寫起來。還有很多人沒有聽過。 妳寫著寫著又停了。
妳說這個故事是寫給誰的睡前故事,妳以為能夠挽回她的。
我知道,然後心底嗤之以鼻。要走的人,怎麼都會走的。
但是,也能理解,妳就是那種想要努力到最後一刻的人。 過了一段時間,妳又甜甜地寫了,妳說這個故事變形了,妳的心意折折彎彎可以把這故事延展開來。這故事會越來越好,她再也沒機會看了。 然後妳把這個故事又珍惜地留給了心頭上最重要的人。
妳對她說:這是給妳寫的故事,妳要快點好起來。 她受傷了嗎,我問。
妳說,誰沒有傷,都會好的,只是不知道時候。
慢慢補一點是一點,如果補起來就好了。
如果補不起來,那麼妳還是努力做了什麼。 前些日子妳開了出版專題,妳說如果有人打賞,妳可能更有動力繼續寫。
開了一個之後,妳開了滿滿的分頁主題。 妳說:妳有這個想寫,那個想寫。
然後我點了進去,都是空空的。
妳什麼時候寫呢?我問。
妳說:想到就會寫了。
我說:妳不覺得這好像無名,妳那時候也開了琳瑯滿目的標題。
妳還記得阿?真捨不得那些。妳滿臉惋惜地說著。 我們遇上方格子,然後住了下來。
這真是太好了,原本不寫字的妳,又開始寫字了。
還以為再也無法說故事的妳,又開始說了。 雖然在這裡,妳的樣子跟其他地方的妳都不一樣。
就像是一幅幅的畫,每次畫出來都不太一樣。
妳就是條變色龍,我笑著說。
妳說:不知道,也很想複製叢林版本的到這裡,但是怎麼樣就做不到,應該是氛圍使然吧。 那妳喜歡這裡的自己嗎?我沒有看妳,只是低頭看著妳的作品。
妳說:喜歡吧?不喜歡,還有誰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