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此話言重了,生兒育女,本是尋常之事,至於令嬡,雖非從夫人口中得知,但我已略知一二。先前在巡視府邸時,我在後院佛堂中便看見了令嬡的靈位,從小玉口中聽說了令嬡年紀輕輕便染上惡疾,不幸早逝,為避免觸動夫人心中憾事,便沒再多問。」
面對情緒激動的靳夫人,騰蛇君卻顯得異常平靜,僅淡淡地回應道:
「令嬡既已過世多年,又如何能與靳老爺的命案扯上關係?夫人只怕是過度憂慮,有些神智不清,導致譫妄胡言,您還是多多休養為好。」
「大人所看到的靈位,不過是我與亡夫,為了掩人耳目所託人刻下的木牌。也許大人會覺得我是年老失智,瘋言瘋語,但我仍必須說,我的女兒,她確實還在人世。」
靳夫人扶著桌子,顯得心神恍惚,又彷彿有些放鬆,像是好不容易,終於說出一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大事,但卻又顯得幾近脫力,身子搖搖欲墜。
「我本該把這樁秘密帶往九泉之下,但是,這樁秘密也許將是大人的破案關鍵,大人為靳家盡心盡力至斯,這也是我唯一能為大人所做的事情。」
騰蛇君見靳夫人身子顫抖,呼吸紊亂,顯得心神受了刺激,便連忙讓小玉先倒了一碗熱騰騰的藥湯,讓靳夫人服下。靳夫人喝下藥湯後,臉頰很快地紅潤起來,精神也健旺不少,休息半晌,這才緩緩說道:
「大人,也許您對我的話,無法盡信,但是這也無妨。就當作是一個瘋女人的胡言亂語,我只希望,在其中有能夠幫助您破案的關鍵。」
「我本是東州人,打小便由父母帶著遷居至京城,自幼便是在這煙榕胡同長大,也是在這裡,遇見了亡夫。在這胡同裡的居民,多數都是貧苦人家,以打柴燒炭維生,咱倆也是如此,勞碌大半生,只為替京城裡的富貴人家,供點柴火木炭,自己攢不到幾分錢,偶爾能夠吃一餐飽飯,已是萬幸。」
「咱倆都心知肚明,所謂命運,一切都是老天爺的安排,不管再不情願,這輩子也只能這樣辛苦度過,但是,孩子也許不必如此。咱倆只希望未來有一天,孩子能走出這條胡同,過更舒服的日子。」
「所幸,我的女兒與我和亡夫不同,她自小聰慧過人,心靈手巧,即便沒有機會上過私塾學堂,未曾讀書識字,卻總能舉一反三,遠比其他的孩子聰明得多。」
「所以,在女兒十四歲那年,我與亡夫四處借錢,好不容易湊了一兩銀子,托了一個東州的老鄉,把女兒帶回東州學一門手藝。東州雖然不比京城繁華,但總比在這胡同裡燒炭來得好。只是沒想到,這一去,就是永別。」
「不出半月,東州那傳回消息,說是返回東州的途中,遭遇馬賊洗劫,老鄉被人砍去腦袋,丟了性命,我的女兒,則下落不明,只怕也凶多吉少。」
「正當我與亡夫覺得失去了女兒,一切都沒了希望之時,沒想到,在四年後,我卻收到一封來自東州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