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朽光

一樣是清庫存，放很久沒寫了，也是先寫起來以後再說。

睽違二十年的從軍生涯，他離開軍隊，回到家鄉了。

但，他也腐釋了。

以往族人引以為傲、如寶石般透亮的碧膚，在與敵人廝殺、長久穿戴盔甲與枕握荒地的磨損下，黯淡如踩踏土地所壟蔽的陰塊；白與淺綠的柔軟毛髮，也因為龐雜的負能壓力而脫落稀疏。

他曾經侵犯投降的敵人，與他的同僚一起。而這也是為什麼他腐釋的原因。他的靈魂已經被自己犯下的罪玷汙，族神拋棄了對他的愛戴。他的族人，將能從他的雙眼與氣味，嗅出了他的惡臭。

果不其然。

過去，他們將他從軍的決定視為偉大的舉動。畢竟若不派出一名代表加入軍隊，他們一族就會首先被國家給抹除。所以他，選擇站出來，延續族群的永生；可是現在，見到腐釋的他，過去對他疼愛的，友善的，隱戀的，尊敬的，全部，都替換成看待恥辱的眼神，在看著他。

他們唾棄了他。

從裡到外，他是汙穢。無可救藥。

沒有英雄式的迎接。腐釋的他，在族人的仇視中回到當年的住處；現在，原本裝飾著花果吊飾與慶祝雕刻的家門，全被汙泥與糞便給褻瀆。在他推開門時，族人對他的憤恨經由拋來的石子切身傳達到他的身體上。他急忙關上門，遁入屋內，卻發現他的家早被搗毀：正廳祭祀族神的儀台被毀成兩半，所有桌椅櫥櫃掀翻覆倒，就連逝去父母的雕印都被摔毀在地。

幾封用獸皮與石片刻鑿的信，被留在半毀的餐桌上。他拾起信，一封一封讀著，然後又輕輕放下。他抬起一張椅子拉至面朝著後方山壁的窗邊，坐下，苦思，懊惱，與悔恨。他開始後悔，當初不應該答應國家的徵召，成為拯救族人的代表者。他不僅被族人鄙視，連帶他的家族都受到牽連、流離失所。

原本破裂的心口，再一次被狠狠痛擊。

他掩著臉，嘆息。早知道就該直接死在戰場上。至少他不需要承受這一切。不需要。

「我聽見了你的朽動。」

突然，一股波光映入他緊閉的眉目。他困惑，睜眼，四處張望，但「眼前」並沒有任何事物能夠發出那陣光亮。

再一次，波光輝映，不是從眼，而是腦。他的思考裡全充斥著神祕的波光。

「很好，很精美的朽動。」

他無意識地看向窗外。他，注意到在山壁上，有一塊神秘的菱狀光體散動著綠光。

它震動，好幾陣波光，又閃入他的腦袋裡。

「你召喚了我。」

他茫然凝視，接著才緩緩答話。

「我沒有，我沒有召喚你。你是誰？」

「我將賜予你的朽動所盼望的轉變。」它說。「你將同化。」

「什麼......不，我沒有！」恐懼凝滯空氣，他打著寒顫遠離窗邊，想要脫離對方的監控。

但，毫無用處。

波光閃爍，他屈下雙腿，抱頭。

腐釋正在擰轉。他感覺到肌肉與精神像是被人用力拉扯般發出刺麻的疼痛；他注意到自己沉腐的皮膚正在溶解，然後被另一股散發綠芒的陰暗膚色給取代；他的毛髮重新生長出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淺灰細絲；背負罪惡的心靈也漸漸不再自我苛責。他釋然，接受，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了。

波光最後一次閃動；這次，他的雙眼確確實實將光捕捉在眼前。事實上，光一直都在，只是先前的他太過愚昧了，居然曾想抗拒波光的賜福。他現在感覺好到不能再更好。

他不再苦惱，而是喜悅。對突如其來的福恩，感到喜悅。

他認為應該讓更多人感受喜悅。

「你的朽動昇華了，你是良品。」外頭的光體再次開口，語氣聽上去十分滿意。就像獲得了新生的他一樣。

「你讓我看見了絕佳的一面。現在，我想看到更多。實現你內心的想法吧！實現它，就是對我最好的虔誠。」

〈關於Moonrogu〉

嗨，我是Moonrogu！一位奇幻小說家，你可以叫我村長。從2018年加入方格子並持續寫作至今，已累積數百篇極短篇小說創作以及三篇長篇奇幻小說的連載；而除了小說，我也寫我的寫作觀點，並發展成付費專題「奇幻寫作事」。如果喜歡我的文字，歡迎透過追蹤、訂閱，隨時follow最新的文章資訊！另外，誠摯邀請加入vocus Premium，閱讀我的Premium限定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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