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奉朽之愛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收藏頭顱,冰鎮,涼製。
血液凝固,皮膚凝固,血管凝固。
脂肪?還在衰敗。
沒關係,留待下次處理。
開罐。
他嗅聞,很作噁。
發綠的面孔,張著大大黑黑的窟窿。風味還行,可以奉獻了。
推開門,關上門,門面有滿滿的咒文,一大群歪七扭八的惡魔正在看他。
「走開!這是獻給光明神的!」
拋出主的稱謂,惡魔們不悅地退散開來。祂們有智慧,有潛力,有前途。但是操弄起來連小狗都不如。
狗你對他叫罵,牠只會回吼你更大聲。
惡魔你對他輕輕說出討厭的字眼,祂們立刻厭惡的離開。
但是比起厭惡,祂們更多的是失望。
當然,誰不想重歸人界,以人類姿態過著普通生活?至少可以重新擁抱睡眠與進食的美好。
誰不想?
即便墜入,祂依舊耀眼。只是相比殞日的殺人光芒,劣等呢。
「如果我重新回歸,即便是這顆殞日,也會在我的耀光下芒滅成灰。」
「主人,你不行。」他就像捧著蘋果,將綠骨頭放在掌心,遞給祂。
「還要多久時間?」
「許久......三年,五年,很多年。」
「我討厭含糊不清的話。」祂接過骨頭,像是人類啃嚼硬麵包那般,吞嚥。
祂的身體發光,很模糊。但是他知道那是超乎他理解的色彩。光明神曾耐心向他解釋這個顏色的感覺:普芝不,他律律無矮,輟屋斯唷呃──
然後他打斷了祂。因為那不是人類該聽到的語言。
「主人,如果你回到人界,會帶上我嗎?」他問。
「不,我會感激你的犧牲與奉獻。」
「我明白了。」
「但是總有一天,」祂說,「我確實會讓你回到我身邊。憑藉我逐漸掌控的這些什麼。」
這些什麼。
不,主人,不是你逐漸掌控了什麼。
「回去休息吧。下一次,我會告訴你哪邊還有墮入殞界的人類。別像今天一樣輸給卑劣的惡魔了。」
「是。」
走了幾步路,他回望。
光明神依舊坐臥在由惡魔焦屍堆砌的小山上。即便不如過去完美,但祂依舊耀人,依舊奪目。這是殞界的惡魔從來無法理解的美感,不是牠們沒有審美觀,而是直視一眼就會死。
不過,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惡魔們會認為吃下他特製的藥能夠變回人類?大概是聽到了錯誤的風聲吧!
想太多了。
他回到屋子,情慾難耐地脫下自人類時代穿戴至今的長袍,打開被收藏在桌子底下的盒子。
那是光明神墮入殞界後,意外遺落的肉片。祂一直在尋找,因為這是祂能回到人界的關鍵。
要不是外頭的咒文,祂早就察覺到了吧。
他嗅聞,很美好。
「這是我唯一能與您貼近的時刻。」他擁抱,「我會讓它成為永恆。」
毒辣的愛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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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些厭倦這種工作了,作為搖鈴者。 在風暴席捲的大海,死船載著它航行。相較那些無主的廢船任其侵捲吹散,它與死船都不受影響。 即便它虛無的身體如煙渺飄盪,輕輕一陣風彷彿都能吹散它;即便死船也不過是艘扁小的帆船。船身隨處可見坑洞,船帆壞碎卻奇蹟似的依附船桅──
同樣是墨珊瑚,同樣的鐵籠。這次,鐵籠醒著,珊瑚還在睡。 鑰匙打不開鎖,很焦慮。因為鐵籠不給開。 一位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角。 「瑚靈說我辦得到。」 於是,孩子拿到鑰匙,開鎖了。 一路順暢通過抵達終點,很順利,沒有落單。
祂,擁有神性。 一股足以滅絕生之萬靈的神性。 作為一名巨人,其實祂也不希望這樣。但,自祂誕生時,祂就擁有成長百年才能獲得的智慧。祂學會語言與文化,學會進食與吞嚥,學會走路並且克服走入海洋的恐懼。 祂,天生擁有的神力,殺死了教會祂所有知識的族人。 包括親生父母。 自祂摧毀巨人族後,祂一直都在流浪。
她揮著刀,斬除任何可能擋住前路的存在。 自岩縫橫生的扭曲毒草、劇毒猴蛛佈下的織網陷阱、從陰影蹦跳出來襲擊她的不明生物。 她全都斬殺。 只為找到傳聞中能夠實現心願的神奇石頭。 就像眼前那顆。
同類開始增加了。 更多的不凋蟲像牠一樣,背負任務,攀爬、汙染,以變化後的姿態反覆循環,直到準備迎接死亡。 蟲與蟲共有的頻率使牠注意到,這些同類的記憶都很純粹,不似牠那般混濁。 牠困惑,但也只能忽視。畢竟牠們的命運不會有任何差別。
牠們靠近,毫不留情地揮下利爪,撕碎。它成了破碎,卻也重生。 它自朽壞的繭破體、蛻變。稚幼的軀體與心智在垂吊於死緣之際重新鏈結、組構。 它沒有變得更強壯,但稚嫩的肉體確實結實了些;它依舊看不見,損毀的攝食器官依舊隱隱作痛,但它天真而單純的食慾、意念,與對連接外界的渴望,變得更深更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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