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要對她好一點。」韓警看著永恩秀離開,對黃檢這麼說。
「我已經對她很好了啊。」黃檢一臉莫名看著韓警答道。韓警一臉小小驚訝,張大眼睛。
那句「應該對她好一點」成了讖語,因為永檢離開黃檢辦公室後,就再也沒有活著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小羊編已經在之前一篇文章裡詳細地探討過,為什麼黃檢覺得已經對永檢好,然後永檢過世後,黃檢心中又多麽的百感交集。所以,關於這一段,我就暫時按下不表。
同樣的一句話,也同樣發生讖語的作用,是放在尹科長身上說的。
姜元哲問黃檢:「尹科長表現得怎麼樣?還好嗎?」
『是。』
「對他好一點,他是個好人。」
『我要怎麼做才算是對他好?』
「要是其他人這麼問我,我會以為這人說不定只是講講而已。但你這麼問,讓我覺得你是真心地想對他好。你有這份心意就已經足夠了,想著要怎麼做才是對他好的這份心意。」
『是。』
「你這臭小子也該對我好一點。」
『是。』
「對他好一點」這句話投向了黃始木,點到了兩個人;而被點到的兩個人,一個身亡,一個入獄,皆從黃檢的人生道路獲釋檢察官仕途上,離開了。
尹科長和永恩秀在某一維度上,立在黃檢兩側,模模糊糊地如鏡像一般。
在韓警向黃檢說這句話前,黃檢已經在多方面多層面對永恩秀好,用的是他的方式,用的是他的理由,有時被永恩秀察覺,但是很多時候,永恩秀應該是因為年紀太輕,仍有點魯莽,並不曉得。而且在我看來,黃檢對恩秀有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表達的很隱晦的溫情。恩秀之死觸發黃檢內心深處對恩秀更多的情感湧現(在這裡先不探討),太多的「為什麼不」壓得黃檢內疚地喘不過氣。更尤其是後期永恩秀拚了命地要幫忙(僅管她不是小組的人),提供線索,可是黃檢卻沒有停下來好好聽,所以恩秀最後是帶著真話而死了。
在姜部長向黃檢說這句話前,尹科長已經自動向黃檢坦承自己曾經暗地調查過他,並且說如果黃檢因為這事要把他從特別小組開除,他也能夠理解,也不會怨恨。這種開誠佈公讓黃檢信任了尹科長。黃檢其實內心很單純也很黑白分明,誰對他誠實,他就信誰,對他好。他之前不信任尹科長,因為他知道尹科長背地裡調查他,如今尹科長很有誠意地對他坦白,自然地他就會對他好。恰恰相反地,因為永恩秀一開頭沒跟他坦白自己就是從陳情室打電話給朴武成,還想遮掩,就算他對恩秀有再深厚的感情,這麼一次的說謊,便在黃檢心裡翻了盤,就算恩秀以後再想怎麼彌補和坦白,他也很難再相信,直到恩秀的死。
那麼,黃檢在姜部長問完這一句話後,他有沒有對尹科長好?
起碼到尹科長被捕之前,並沒有明顯的片段顯示這一點。但在這期間,特別小組對尹科長好(一個小家庭,人人是這家庭的一份子),還有韓警。在烤肉那幕,當尹科長發覺自己的身份有可能被恩秀識破,再度墜入罪孽的夢魘時,是汝真滿面笑容,友善地招手要他快點回席。黃檢接下來和尹科長面對面時,便是審訊室。
一張桌子的兩邊,坐著兩類人:犯法的和執法的。
黃檢望著桌子另一端坐的人。雖然黃檢表情上幾乎風平浪靜,可是他的眼神是複雜的,內心應該是驚濤駭浪。(Ep. 15 開始)
恩秀剛走,尹科長才幾分鐘前作為朴武成案和金佳英案的重大嫌疑犯被逮捕。
永恩秀和尹科長,一人站在黃檢的一邊,攪亂起他心中一池靜水。我猜連續發生恩秀和尹科長的事,攪亂了黃檢做判斷的磁場,他的指南針一時轉了又轉,似乎有點找不著北。但這只是非常短暫的,幾乎看不出來。姑且就說是我這條魚想得太多,水潛得太深,游到不知名處。
黃檢這時候的狀況,套句米蘭昆德拉在不可承受之輕說的,是「暈眩」。上下突然顛倒,人就產生了暈眩。
永恩秀和黃檢密切工作有半年了,恩秀一定一直以來是個在工作上不說謊也做事很有條有理的人,得到黃檢的信任,從第一集一開頭黃檢交待永檢事情的口吻就可以得知。六個月的時間(實習檢察官)也不算短了。除了信任,黃檢對永檢還有師生之情。
可是,永恩秀卻對黃檢說了謊。不是真的用語言將黑說成白,只是沒坦承她在朴武成死前的一個晚上打電話給他。重點是,當黃檢在她面前查到底是誰從陳情室打了那通電話,她並沒有當下向黃檢承認電話是她的。如果她當下承認的話,我猜黃檢當場會發火,但是發完火以後應該還是會信任她的。
做為一個對比,尹科長和黃檢的真正認識是從特別小組建立後開始的。在這之前,尹科長受命秘密調查過黃檢的過去,黃檢的母親也告訴過他。黃檢一開始是把尹科長當類敵人(不信任)看待,安排在小組裡,自己的眼前,才好掌握尹科長的一舉一動。
但是,尹科長後來主動向黃檢自白,黃檢也明白地告訴他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尹科長愣了下問「儘管這樣,你還是把我找來特別小組?」黃檢也說是。這一段是在姜部長和黃檢「對他好一點」的對話之前發生的。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黃檢已經對尹科長「好」了,是尹科長接收到,但黃檢沒感覺。從尹科長聽到黃檢的回答,臉上略為的動容可以感受得到。要知道,尹科長經歷過喪子之痛,對於身處的檢察體系十分的厭惡,我猜他可能覺得整個組織裡的人都是虛偽的吧?沒想到黃檢是這麼一個直白不做作的人,我想,這也是尹科長心傷開始療癒的開始。
永恩秀的一時遮掩,丟失了始木對她的完全信任。儘管恩秀努力彌補,以身試險地獲取情報給始木,可是她始終無法抹除始木心中那一丁點的不信任,她和他之間總是有一道她跨不過去的溝。(當然,始木對她保持一定距離也是一種保護。)
尹科長的一時坦白,抹除了黃檢對他的不信任。尹科長在黃檢的心中從敵人轉變為並肩奮戰的同袍。他的確是盡心盡力和大家一起搜集證據資訊還有跑外勤,為了打擊貪腐盡了他的全力,這一點,黃檢都看在眼裡的,對他的信任逐日提升。
可是,最後永恩秀懷著滿心的真話和彌補錯誤的真心,被人殺了。
可是,坦誠的尹科長最後竟是揣著朴案真相的殺人犯,甚至是殺害永恩秀的嫌疑犯。
這一反轉,估計黃檢心中百味雜陳。
在第一次的審訊中,黃檢沈默比較多,他聆聽尹科長的沈痛控訴。黃檢聆聽的時候,可以看見曹承佑演繹的細膩,那眼神隨著尹科長的敘述流轉,表達出黃檢內心的波動。尤其是尹科長講到孩子在公車車禍身亡的悲痛時,始木的眼神也跟著複雜,應該是想到自己兒時的那段不幸造成母親對自己的厭惡和不解,對比尹科長因為兒子的死亡一直痛苦到現在。。。
黃檢審訊尹科長的時候,有一點很特別。在之前,黃檢審訊別人時很少眼睛看進被審訊方的眼睛的,當他在第一次審訊尹科長時,他是幾乎一直看著尹科長的眼睛的。他是真心在聽尹科長自白。他可能是真心想聆聽這位他曾信任、曾一起作戰的同袍走上激進犯法的選擇背後的理由,也悄悄應和到姜部長那句「你有這份心意就已經足夠了,想著要怎麼做才是對他好的這份心意。」此時,對於尹科長可能最好的作法就是聆聽。
但是,尹科長畢竟是犯了殺人案和傷害罪的人。儘管他曾是同袍,是「好人」,犯罪就是犯罪。
法,是黃檢在這一切突然的上下顛倒中抓住的一根穩住他的槓桿。
法,也是黃檢一直以來所依據的軌道。軌道的另一方,是正義的光芒。
可以如何說情有可原,可以如何說尹科長本身是個好人,畢竟他犯了法。
黃檢後面一層層地訊問動機、過程,原本的沈默開始減少,也顯示黃檢抓穩了他的軌道。前面坐的不再是他的小組成員,而是一個犯了法的人。
所以後面的對話中,尹科長句句屬實地講他殺朴武成的過程,完全就是一個被逮的罪犯在陳述犯罪過程,比較少感覺到他還是那個小組裡幫大家買麵包的同事。而後面的訊問也清楚地把兩個人的身份擺了出來,執法者和犯法者。
第一次審訊完後,黃檢臨走前沈重地問尹科長:「那麼,殺了他之後,有讓你好受一些嗎?」
『我的心,早已變得空蕩蕩了,自從我兒子死了之後。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填滿了我的內心。』
黃檢表情複雜,內心也是。這應該是黃檢最後一次對尹科長「好一點」吧。
接下來,當黃檢發現尹科長隱瞞殺永恩秀真兇的真實身份後,最後殘存的一點信任感蕩然無存。第二次審訊中,黃檢對尹科長的訊問可以說是到了毫不留情的地步。
誠實和信任,看起來是黃檢與人相處的法條,黑白分明。誰不誠實,他就對誰失去信任,沒有灰色地帶。
但是永恩秀的死讓他重新審視自己,是否在一個曾能信任而且長時間相處過的人一次不誠實之後,就得否決掉那個人之後所做所說的一切?他的省思,反應在最後放徐檢一條生路上
(=W=)
而韓汝真,是他一直相信到最後的人(雖然開頭並沒有馬上相信)。有一幕他就明白地對韓警表白他對她的信任。
在第九集大家吃麵包時,韓警把他叫到外面來,告訴他調查金正本的背景後,並無可疑之處;黃檢也告訴韓警,金股長也無可疑的地方,尹科長也跟他坦白,所以個小組的人都應該沒有特別奇怪的地方。韓警看他如此不信任組員,澀澀地問他,是不是黃檢也對她不信任,背後派人暗中調查她?
黃檢輕嘆一口氣,似乎覺得韓警怎麼不理解他的心,說:「不會發生這種事,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我們可以看見,汝真聽見這句話就像是被獎賞的孩子,開心得很哪。(^O^)
要得到黃檢不疑的信任,還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