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年(大同4)空海創建,作為高雄山神護寺的守護神的神社,山城國最古老的八幡宮,又稱梅ヶ畑八幡宮,平安時代後期衰退,文覺上人復興神護寺時隨之重興。
1407年(応永14)火災燒失,室町幕府三代將軍義滿重建,尊氏、義滿、義持都曾來平岡八幡宮參拜。
歌舞伎「花舞台霞の猿曳」靭猿(うつぼざる)演劇中出現的舞台背景,經典時代劇「水戶黃門」也曾來這裡拍攝。
拜殿懸掛厚重褐黃鐵色的曼荼羅型砥石(といし),京都梅ヶ畑所產的「鳴滝砥石」從古至今享有盛名,產於中山礦山的是「純真正本山(じゅんしんしょうほんやま)」,並有印字證明,日本第一優質砥石中的名牌。
天然砥石不像是人工石需要浸水,只需要適量的水沾濕表面,上好的砥石顆粒細緻、不易變形、打磨阻力低,刀劍研磨後能長時間保持鋒利不鈍的絕佳狀態。
「中山礦山」開採追溯800年前,鎌倉時代到室町時代幕府和皇家御用砥石,用來打磨保養日本刀及其他刀刃,優質砥石受到嚴格控管、絕不可能在外面流通,直到室町後期幕府財政危機,不得已把變形龜裂的不良品拿出來賣,雖說是劣質品,砥石依然遠超過以往水平,對民間發展建築、工藝、刀刃影響領域廣泛深遠。
由於石礦枯竭,後繼者不足休山等等因素,現在砥石都是人造居多,天然砥石稀罕珍貴,再過幾年原石絕跡,有的市價超過百萬,舞殿掛著那塊就是。
現在的社殿是在1826年(文政9)仁孝天皇的勅命所建,京都室內數一數二的切妻造建築,指定京都有形文化財,2014年(平成26)修建時調查最初以黃金、青金石等貴重顏料絢爛華麗塗裝。
本殿內陣鮮豔色彩的「花之天井」江戶末期1827年綾戸鐘次郎藤原之信繪製,當時少見的茉莉花及葡萄,除了與當初修復神社的義滿有淵源,梅ヶ畑附近自古是藥的產地,44種幅花之天井中隱藏不少藥草,像是甘草、罌粟、萬年青等等。
題外話,萬年青有祝喬遷之喜,據說德川家康遷往江戶城時,抱著三株萬年青進城放在床之間,看看300年的繁華江戶城,的確很有說服力。
要是搬家不巧非吉日,那就事前挑好日子,搬一株萬年青去新居走個流程,能達到同樣效果。狹長綠葉、鮮紅果實的萬年青和,與象徵除魔的「南天」一組,各自放在東北或西南裏鬼門防止邪氣入侵。
足利義滿本身愛花,自宅稱為「花之御所」,也很珍惜藥用植物,花之天井是對他當年復興神社的敬意。
現在多已褪色斑駁,宮司進行導覽時會有拿出簡介方便對照。
平常非公開,春秋兩季限定參拜,境內高雄楓參道,另外以椿聞名,春季3月到4月左右,200多種椿綻放的「椿之小徑」,與壁畫相同、樹齡超過300年的紅椿,以及樹齡200年的八重白玉椿傳說,又稱「一水椿(いっすいつばき)」,傳說許願後會花一夜綻放、心願成就得名。
因為這個典故,社內靈機一動,白玉椿繪馬分開花和含苞,在含苞繪馬寫上心願,把花開繪馬帶回家,心願成就後再拿到神社奉納,其實就是告訴大家很適合帶一組。
我心想可以解決了大家常問,好看的繪馬可以帶回家收藏紀念嗎?可以來這裡收下。
特別的是稀罕的椿葉,外觀像金魚形狀,放在休憩椅上展示,開放拍照但不可以觸摸。
梅ヶ畑產梅子,神職宮司佐佐木俊輔每年手製梅乾,春秋期間限定的花之天井參拜, 30分鐘左右導覽、招待參拜來客一碗梅干大福茶。
平岡八幡宮最我喜歡的神社之一,椿種類齊全,花期雖長,但今年早開、氣溫回暖大多凋謝,趕上白玉椿還有一朵綻放,以及一直想看的花天井。
宮司爽朗健談,領著在境內走一圈,對椿花如數家珍,笑說能講兩三個小時,我對於參觀的路線驚奇,與他一起行禮參拜後,並沒有被帶往側門,筆直穿過社鈴和賽錢箱,堂而皇之正面登殿。
進殿前抬頭看蟇股上的女神雕刻,弁財天通常抱琵琶,平岡八幡宮則是罕見的彈琴形象,經過調查重現極色彩。
入內約是兩疊大小席次,橫梁上紅白梅、椿熨斗(贈答裝飾紙張,起源是神前供品用紙)圖樣也很稀罕,復原後色彩鮮豔飽和,室內禁止攝影,翻拍神社手作相簿。
宮司拿出紙張和雷射筆介紹花天井,談及神道及祭祀儀式相關,字尾轉折語速飛快銜接,能感受到想說明的很多很熱切。
他體恤客氣的口頭蟬是「我想您應該知道,」嫻熟社交的起手式,指著白色掛紙「紙垂(しで)」閃電的模樣,與以前農耕豐收作連結,他說希望我至少記住一兩樣,回去可以跟朋友們說說。
我琢磨為什麼自己最喜愛神社,的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宗教,而是自古人們森羅萬象皆有神靈的敬畏,這才是對大自然初衷該有的態度,就像是大河劇中的足利尊氏打開神壇,失望神明不過只是爛木頭,表現手法是鋪墊室町時代的人本反迷信精神。
但就像那些極端批評,其實沒有明白、日本神道最初重點本就不是神,而是與自然共存共榮的謙卑,再跳級白話延伸就是愛護地球、節能環保,詳情以後再開篇筆記。
儘管有的已心知肚明,還是專注頻頻點頭不打斷,想聽神職說明印證,宮司興致高昂衍生的不只一件事,盼望來參拜的人滿載而歸。
「現代人只知道新年參拜,」他拿著從初詣、宮参り、七五三、成人式、厄年表嘆氣:「甚至連成人禮都想簡化,我想您知道的,有些傳統是身為日本人不該忘的。」
談到天下大禍的神罰,他像是突然覺得自己太較真,俐落收尾句號,客氣地說我可以自由欣賞,別忘了喝碗招待的大福茶,說完才離去忙碌。
我抬頭凝望木質天井的花草斑駁,以及修復鮮豔明亮的梅枝壁畫及弁財天。
「目前只完成幾處,我還有更多想修復的地方。」宮司思路清晰的論述還在耳際,能聽出理性論述下對諸事無奈,對修復神社屋瓦棟樑壁畫熱切投入的執著。
我走出神殿、瞥見休憩長椅上放著兩本相冊,第一次看到社寺手製收錄完整資料,翻閱每一張照片和祭典、比起實際手中厚度還來的有份量,用心解說到近期更新的加註,傳遞著社方對居民贊助的感謝。
想起宮司剛剛站在這裡,指著鄰近山林說大白天有野豬出沒,鹿跑下來亂吃花,又或是暖冬熊都不睡覺了,這些就算了,還反常到虎頭蜂出沒,自古出現災厄時動植物都會有徵兆,而現在人們淡忘感謝,進而傳統文化儀式逐漸消失。
這時一老一少的工匠走來,向社務所打招呼後坐下休息,婦人拿了茶水給他們,跟我一樣是熱騰大福茶,梅乾昆布味道很淡,瀰漫在口中滿是茶香。
高聳入天的樹,筷子般的單薄枝幹隨風晃著嘎嘎響,像是要折斷、看上去真可怕,他們放低音量說了感想,很快又靜默下來。
休憩的紅氈長椅上有我,兩位工匠和社務所婦人,靜謐到依稀是無人之地,徒有午後、微風、鳥鳴,以及光從葉脈滑落的剪影。
青楓沙沙把天空洗的更藍,來的時候按奈雀躍,聽說明時莫名悵然,現在卻又被恰好溫度及綠蔭哄的舒心,初夏剛煮好的熱度很快被涼風吹涼,旁邊擺放水鉢椿花、金魚狀葉子和青金石,那是修復時考察出的顏料之一。
微不足道的信念在世界眼裡沒有意義,還是想去執行,至少要對得起自己,是這樣吧!從他話裡折射出自己想聽的結論。
昏昏欲睡的風聲還在下沉,帶著無根飄零的泫然欲泣,抱著天涯歸途的自欺,彷彿我往後仰去也能被雲朵接住,一閉眼就能進入弁財天弦琴裡的夢鄉。
那裡綿延無盡,那裡空空如也。
花の天井 春の特別拝観【平岡八幡宮】
2021年3月12日(金)~2021年5月9日(日)
※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の影響により、4月26日〜5月9日の公開を中止
10:00~16:00(最終受付15:30頃)
800円(宮司のお話と縁起書、大福茶付)
參考資料:
*寺院神社莊嚴之地,務必遵守參拜禮儀,嚴禁喧嘩及飲食,卡位以及拉扯摘取花木*
*照片文章皆是筆者攝影、翻譯撰寫及統整所學,如要轉載請註明出處及連結*